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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殿吧。”
“然。”
王人迤邐而入。
公子出和齊王等人,正坐在右側第三間偏殿裡,可容六七十人的偏殿裡,齊王,甘公,齊太子等人正坐在主塌上,而公子出則坐在左側首塌,跟他們說著話。在公子出的身後身周,還有不少大臣,公子。
五人一進來,便提步向公子出的身後走去。
這時,齊王暗啞驚詫地聲音傳來,“此兒,甚是面熟。”
玉紫抬起頭來。
她一抬頭,才發現周圍的人,都順著齊王的目光盯向自己。
齊王皺著眉頭,他轉向一旁的甘公,問道:“此兒何許人也?”
回答他的,是公子出清悅的聲音,“稟大王,她並非小兒,而是一婦人。”
甘公恍然大悟,“然也,他便是玉姬。”
這話一出,眾臣都皺起了眉頭,齊太子沉聲道:“趙出,如此大事,你怎地弄一婦人入列?”
公子出笑了笑,他揮了揮手,示意玉紫上前,“太子有所不知,我這玉姬,精通算術。我的食客中,還無人能比。現戰事臨近,出用她,實是權宜。”
他這麼一解釋,眾臣點了點頭,目光從玉紫的身上移了開來。
齊太子還在盯著玉紫。
這時的玉紫,小臉潤白如玉,隱隱有紅暈流轉。她的雙眸是那麼明亮,那含在嘴角的笑容,是那麼自信,使得她整個人,有一種清朗的風姿。
他直盯了好一會,才轉過眼眸。
齊王也時不時地瞟向玉紫,顯然,他還不敢相信,那個在齊宮中不過爾爾的姬妾,會是眼前這個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少年。
公子出放下酒斟,他轉頭對著甘公說道:“他們五人,便是負責諸盤清算統計之事。公若有言,不妨一問。”
甘公還沒有開口,齊太子一旁皺眉說道:“公子出果然擅於用人。連一婦人,也被委以重任。”
第140章面見齊王
面對齊太子的質疑,公子出微微一笑,道:“事有權宜!”
齊太子薄唇扯了扯,雙眼還在緊緊地盯著玉紫。
一側,甘公也轉眼看向玉紫,盯著她打量了幾眼後,他看向她身後的幾個食客,問道:“此次大戰,公孫寧曾準備的糧糙,可已清算妥當?”
公子出明明點了玉紫的名,可甘公卻還是略過她看向她身後幾人,分明是不信任。
幾個食客對上甘公的眼神,同時轉頭看向玉紫。
見眾食客不打算開口,玉紫朝著甘公叉了叉手,行了一個標準的男人禮節後,朗聲道:“稟甘公,已清算妥當,”說罷,她從懷中掏出一本帛書,對著上面念道:“弓,一百三十七萬副,其中陳舊開裂,不可使用者,五十六萬副。”
這些弓,是玉紫下令軍務庫的奴隸們,用他們的十根手指數為基準,十個一紮,十紮一捆,十捆一車,好壞分開,最後剩下的數字,若不夠十個手指,便攤在角落裡。然後,她再略一清點,便統計出了這個數目。
玉紫清朗的聲音在殿中傳響,“弩,十萬副,箭,一千零八十萬根,損壞者三百二十萬根。戟,五十萬……人馬需用豆糧,二千二百九十萬斗,合計八百車。然,庫中已有者,一千三百萬斗。僅四百餘車。”
玉紫還在滔滔不絕地念著數字時,齊王揮了揮手,道:“可矣,可矣。”
玉紫放下帛書,躬身退後。
這時,齊太子突然說道:“帛書給我一觀。”
玉紫雙手捧起,遞了過去。
帛書上,用齊國字工工整整地記著這些數目。齊太子只瞟了一眼,便把帛書還給了玉紫。
甘公呵呵一笑,他看向公子出,叉手道:“公子真神人也。區區數日,便把諸帳算了個明白。”玉紫一個婦人,她的功勞,當然要算到她的夫主頭上。
公子出笑一笑,他朝玉紫一伸手,接過她遞來的帛書。他捧起那帛書,恭敬地遞給齊王,道:“除弩以外,諸般武器,不可用者眾多,糧糙更是嚴重不足。”頓了頓,他說道:“請大王示下。”
器物準備不足,這可是嚴重的事。
玉紫抬頭看向齊王。
齊王漫不經心地接過那帛書,把它隨隨便便地放在一旁,道:“以往作戰,哪曾算過這麼明白?公子出,不愧世之賢公子也。”他揮了揮手,“少就少罷,說不定一戰便可擊敗秦國,公子過慮矣。”
公子出頓時啞口無言。在他的身後,玉紫雙眼放光地看著齊王,突然間,她很想投奔到齊王面前,向他俯首稱臣:要是能得到他的歡心,在他的手下當下財務大臣啥的,那豈不是富得流油?
要知道,公孫寧申請了的,齊王親批了的錢財,可是足夠對付這次大戰的。差漏了這麼多,齊王居然一點也不在意!
齊太子眉頭緊皺,他來到齊王身前,叉手道:“秦魏乃當世大國,我一齊力抗兩國,父王怎能以為,會一戰取勝?當初公孫寧信誓旦旦,保我後務無憂。現在卻出現這等差漏!兒臣請處斬公孫寧!鹽紡諸權,父王務必收回!”
這時的齊太子,語氣鏗鏘,氣勢昂昂,一直籠在他臉上的陰沉之色,已是全部煙消雲散。
公孫寧身為公孫,竟然如此失職,其罪難恕!
而自己用了公子出,能在戰前洞察失誤,替齊國免去後顧之憂,那是大功一件!這時刻,因為刺殺公孫寧,備受指責的齊太子,直有揚眉吐氣的感覺。
想著想著,齊太子朝玉紫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一聲低嘆從他的口中吐出:這個婦人,究竟擁有多少他不曾知道的才能?他當初,竟然如此輕飄飄地放開了她!
甘公這時也站了起來,他叉著手說道:“太子此言甚是。依臣之見,鹽紡諸權,何不交由公子薄?”
齊王皺起了眉頭,半晌後,他點了點頭,說道:“善!鹽紡諸權,便交給薄吧。”頓了頓,他又說道:“太子和甘公所言甚是,糧糙兵器之事,還是補全的好。此事,還得勞煩公子出了。”
“不敢。”
“退下。諸般事宜,公子可與太子商槎。所需錢財,公子可詢問甘公和公子薄。”
公子出再次叉手道:“諾。”
就在眾臣將要退下時,突然間,一直站在玉紫身後,不曾說過一句話的顧,大步上前,走到了齊王塌下。
眾人剛剛準備起塌離開,顧這麼一動,頓時都停下了動作,轉頭向他看來。
顧朝著齊王深深一揖,朗聲道:“臣請大王誅了夫人南姬!”
一眾愕然。
齊王皺起眉頭,語氣卻顯得很客氣,“先生因何如此惱怒?”
顧長揖不起,他板著臉,聲音高昂地說道:“臣等入宮時,路遇南夫人。這個婦人,僅憑玉姬身著丈夫袍服,便指責她是刺客,還下令武士對玉姬施以刑罰!”
顧把事情分訴到這裡,頭一抬,目光炯炯,一臉激昂地瞪著齊王,大聲喝道:“大王后苑夫人,如此膽大妄為!臣真不知,南夫人如此張狂,她的權利,是大王所授乎?是鬼神祖宗所授乎?臣亦不知,若天下賢士求見大王,亦被如此詆毀,他們會如此看待大王?如何看我齊國?”
顧聲音亢亢,語氣激昂中,含著強烈的厭惡和指控!
就在顧的聲音落地時,玉紫身後的另外三個食客,也走了出來,他們來到顧的身側,和他站成一排,同樣目光炯炯地盯著齊王,等著他的答案。
可以說,南夫人隨著心意,便指責一個人是刺客地行為,無形中,已形成了對賢士們尊嚴的挑釁!
齊王愕然地看著四個食客,他陪了一個笑容,喃喃說道:“婦人愚見而已,何至如此?”
他這話一出,顧更憤怒了。他瞪著齊王,嗖地上前一步。他這動作十分突然,直驚得齊王向後一退,差點坐倒在王塌上。
顧衝到齊王面前,他漲紅著臉,厲聲喝道:“大王便是如此寵愛婦人麼?”
顧的聲音又響又亮,直如驚雷,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齊王的老臉都點白了。
這時,齊太子的聲音從一側傳來,“父王,南夫人此舉過矣!不若把她降為普通姬妾,令其居於寒宮,靜思己過?”
齊太子的話,可以說給了齊王一個台階下了。齊王連忙點頭,連聲應道:“可,可,便把她貶為姬妾吧。”
顧皺著眉頭,還想說些什麼時,齊太子轉向他,雙手一叉,笑道:“顧君休怒。玉姬不過是一個婦人,南夫人也是婦人。一個婦人指責另一個婦人,言辭不當,也屬當然。想來,若真是昂昂丈夫來見我王,南夫人斷不會有此失誤~!”
他這話其實是說:南夫人指責辱罵的只是玉姬這個婦人,算不得什麼罪。
齊太子這話合情合理,當下,在場的男人們,都點了點頭。顧朝著齊太子,齊王深深一揖,與另外三個食客一起退下。
眾人再次向齊王告退,走出殿外。
一直到退出大殿,身為當事人的玉紫,都是低著頭,垂眸斂目,老實得很。
一離開齊宮,公子出便從甘公那裡,拿了三千斤金,準備到民間採購糧糙兵器。這一點金,本來是不夠的。但是,因為齊國的弓箭武器,還可以要求官家司所徹夜加工,這便省了一大筆費用。
分配給玉紫五人的,是湊齊糧糙。這是重中之重。不過,湊齊糧糙的時間,沒有那麼緊,庫中的糧糙還可以維持一段時日,他們只需要保證從各地調集糧糙,保證庫存地用盡後,不會出現糧糙不繼便可以了。
廣場上,停著各位食客專用的馬車。玉紫向著另四個食客一叉手,道:“妾以為,我等五人,何不各分一地來收集糧糙?如妾,願選曾國,顧君可在臨淄居中調應,其餘諸君,亦可選擇一地。”
她的話一落,顧君率先點頭,道:“此策甚妙!”
“善。”
“使得。”
玉紫一笑,道:“時不待我,諸君,我們起程吧。”
“可。”
玉紫坐上馬車,裝著二百斤金,在二十個劍客地籌擁下,駛出了府門。
不一會,她的馬車中多了一個人,宮。
宮在曾城生活多年,實是那裡的地頭蛇。
父女倆坐在馬車上,宮狐疑地盯著玉紫,見她每次向那裝金的箱子瞟上一眼,便笑眯了雙眼,再瞟一眼,那雙眼只剩下一條細fè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