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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如此從容,哪裡有半分被女色所迷之狀?
“來人!”
“在!”
又是兩個劍客出現在殿門口。
趙出垂著雙眸,淡淡地說道:“傳令下去,魏氏趙後存心不良。”他說出這幾個字時,趙王后雙膝一軟,‘撲通’跪倒在地,見她跪下,媚姬也連忙跪了下來,不過她饒是跪著,那豐滿的上半身也是顫巍巍的,如風吹楊柳,美不勝收。
可惜,趙出沒有看她,他只是繼續說道:“她從魏國弄回魏人痛恨,有褒姒不如之稱的姒姬獻給我。是想借姒姬之媚,亂我趙氏天下乎?此婦包藏禍心!”
“撲通”一聲,趙王后癱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她張惶地望著趙出,眼前已是一片昏花。暈沉中,她只有一個想法:他怎麼知道的,他怎麼能知道?
在這個信息極不發達的時代,趙王后真是不敢想像,為什麼趙出會對魏國之事一清二楚?這姒姬,是她嫁到了趙國後才被魏王發現的啊。難道說,自己在魏國的一舉一動,自己在趙宮的一舉一動,大王他都清楚了?
天啊!
這時,趙出的聲音還在傳來,“然,念魏王厚愛,出實不忍。特將魏氏趙後幽於寒苑半載,後宮當中,暫由其嫡妹魏姬為首。”
他說到這裡,朝著軟倒在地,出聲不得的媚姬盯了一眼,道:“把我的命令傳給魏王,同時,將此婦原好無損地交給魏王。便說,他的婦人,他還是看緊些的好!”
眾劍客凜然應道:“諾!”
“都拖下去吧。”
“諾。”
一陣腳步聲響,轉眼間,眾劍客便把兩個癱倒在地上的婦人給拖了出去。那趙王后眼中一片死寂,她空洞地望著那越去越去的大殿,也不曾哭喊,更不曾掙扎。
當殿門重新關上時,趙出伸手揉搓著額頭,低低嘆道:“婦人,也只有你這婦人,不會把我當愚人罷?”
孩子六個月了。
讓亞和玉紫無語的是,隨著時間一天一天流逝,這孩子,已是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了。從眉,到眼,到鼻樑,到小嘴,到臉形,簡直是無一不像。
而且,越是長大,孩子越是不愛哭,每次都是含著他的小拇指,彎著一雙琉璃眼,靜靜的笑。
這笑容一旦是靜靜的,配上那雙天生冷漠的琉璃眼時,玉紫總感覺到,它帶上了一分嘲弄。
天啊,不會生個與他父親一模一樣的兒子出來吧?
玉紫剛剛痛苦地扶著額頭,便感覺到一隻小手撫上她的頭髮,奶聲奶氣地呀呀叫喚著。
噫,我操心這麼多幹嘛?就算這小子長得最像父親,這世界信息傳遞如此不便,又沒有照相機什麼的,我怕個鬼?
玉紫想到這裡,心下大安。
於是,她抬起頭來,捧著兒子的小臉,頭一低,吸著他的小嘴“恩”地猛吮起來。
隨著奶娃兒的小嘴被吸得老長,那雙琉璃眼中的笑意終於消去了,他扁著嘴,眼中含著淚。
當玉紫“叭”地一下鬆開他的小嘴時,奶娃兒嘴一張,“哇哇”大哭起來。玉紫聽到他的哭聲,嘻嘻一笑,對著他的小臉左一下右一下,便‘啾’個不停,“兒子啊兒子,你終於哭了啊!嘻嘻,哭得好哭得好,聲音再大一些讓媽聽聽?”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沖了過來,轉眼間,那人便把奶娃兒抱到了懷中。
這人卻是奶媽。
三十歲的少婦,正瞪著一雙眼,憤怒地望著玉紫,叫道:“姬!郎甚不愛哭!你定是欺得他狠了,他才哭得這麼響的!”
玉紫嘿嘿傻笑了兩下,正要狡辯,瞅到停止了哭嚎的兒子,含著拇指淚水汪汪的控訴地看著自己,便有點理虧了。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衝來,遠遠的亞便叫道:“娃哭了?哈哈哈,甚好甚好!”
聲音還沒有落下,他已一陣風般沖了進來。
奶媽氣得說不出話來,她把孩子往懷中一摟,一個閃身便竄入了側殿。
亞依依不捨地望著奶媽的背影好一會,才轉向玉紫,“玉!秦人以丹砂起家的那還有,魯國魯成氏也派人來了。你要不要見見?”
他說到這裡,提起几上的酒斟,“咕咕咕”幾下便飲了個乾淨。
“一切由你處理吧。”
亞點了點頭,道:“也罷。”
亞一離去,玉紫便閉上雙眼,開始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她真是懶了,以前懷了孕,後來又生產,所以她理所當然地享受這種生活還過得去。可現在,她明明可以走出去做一些事,不知怎麼的,她就是不想動。她還真是一個小富既安的人啊。
當然,不管玉紫如何地渴望安定,她永遠也不會說出去。這樣的亂世中,只有武力才能保全自己,而狼鏢,便是那種武力,雖然它現在還極為弱小,雖然一切才剛剛開始。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轉眼間,幾個遊俠兒來到了院落中,他們衝到台階下便住了腳,朝著玉紫雙手一叉,歡喜地叫道:“姬,糧收成甚好,收成甚好啊!”
玉紫歡喜地走了出來,問道:“畝產幾何?”
一遊俠兒笑眯了雙眼,他顫聲道:“畝產三擔。”三擔?那是三百多斤吧,與時人只能收得一擔左右的田產來說,確實是豐收太多了。
眼前這些遊俠兒,都是當過好些年農戶的人,只有如他們這樣的人才知道,畝產三擔意味著什麼!
這一刻,他們看向玉紫的眼神,已帶著無比的敬意:怪不得伯亞如此丈夫,都對這個婦人甚是恭敬,原來,她真是不凡啊。
這一刻,玉紫也很高興,她傻笑了一陣後,才收起笑容,嚴肅地說道:“那些地本是良田,荒蕪多年早已養肥,這次豐產,下年也許會略減。”頓了頓,她又笑道:“然,這是我們第一次試種,以後在選種和深耕施肥方面再加注意,定當可以保持。”
她說的話,農人出身的遊俠們當然懂,當下他們頻頻點頭,暗中把她的話記在心中。
這時,玉紫笑道:“今兒豐產,何不稟告伯亞?且告訴他,今晚設豐收之宴,大伙兒可大塊吃肉,大碗吃米飯!”
大碗吃米飯,那便是不會在飯中加上黃豆了。眾遊俠兒喜笑顏開,朗聲應道:“諾!”
玉紫望著他們轉身離去的身影,逕自傻笑了一陣。
第192章趙出的羞惱
相比鏢隊只是提供一些計劃和措施,那些田地,可以說是花去了玉紫不少的心神。不管是深耕還是令得眾人收集大糞,糙木灰作肥料,都是她親自監督才做成的。
要知道,在這個年年戰亂的時代,糧食才是命根子。有了它,才可以保證手下的二千遊俠兒齊心協力,不生離意!有了它,才可以招募更多的遊俠兒,擴大狼鏢的隊伍!
“大王,派往曾國的劍客顯回來了。”一個劍客湊到趙出的耳朵,低低地說道。
趙出瞟了一眼殿中的眾臣,點了點頭。
眾臣正爭得熱鬧,見到趙出站起身來,便同時轉過頭,向他看來。
“今日便議到此處吧。”
眾臣一怔,沒有想到大王在這個時候下驅逐令。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後,叉了叉手,轉身退去。
他們一退,趙出便低低地說道:“斟酒!”那稟告的劍客先是一怔,轉眼才知道他命令的是自己,連忙上前一步,為他把酒斟滿。
趙出持起酒斟,仰頭一飲而盡。隨著酒水汩汩入喉,他恢復了面無表情,“令人進來吧。”
“諾。”
寺人的尖喝聲中,身材高大魁梧的劍客顯大步走了進來。
他來到殿前十步處,雙手一叉,朗聲道:“大王,臣等幸不辱命!”
趙出聞言,扶在几上的手掌青筋跳了跳,不過他的臉上,依然是一派雲淡風輕,“說罷。”
“臣等趕至曾城時,便聽得曾城大街小巷的遊俠兒都在說,‘伯亞攜黃金五百金,欲於齊魯之境設立一個狼鏢分隊,專門為過往商旅行保護事宜。’”
顯說到這裡,抬頭看向趙出。午後的陽光下,坐在王座上的大王,那冠冕下的雙眼深邃之極,明亮之極。
顯跟隨趙出多年,不管是對他,還是對玉紫,都是十分了解。他見到大王這般神情,也是一笑,道:“臣當時一聽,便知道了,這個什麼狼鏢,定是玉姬所設。”
顯呵呵說道:“於是,臣等便夾在遊俠兒當中,混了進去。打聽數日後,臣等已然弄得明白。”
他清咳一聲,從懷中掏出一份帛書奉於頭頂,一個寺人上前,接過這帛書轉送到趙出手中。
在趙出翻看帛書之時,顯朗聲說道:“臣等得知,那個曾城的什麼伯亞,這兩年來,一直帶著曾齊兩國的遊俠兒行走於多國邊境,行商戶之事。一年多前,他帶著一個神秘的婦人來到趙魏秦三國交界的隔地,建了一個叫‘狼鏢’的,專門為過往邊境的商戶行保護之事,聽說生意做得很大,在整個隔城,已成獨大之勢。他們這次派出一百餘名遊俠兒,是想在齊魯邊境成立狼鏢……”
顯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話時,趙出清冷的聲音傳來,“說重點!”
“諾。”
顯凜然應了一聲,大聲說道:“臣等再三打探,得知,那伯亞喚那婦人為‘玉’。”顯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朝著王座上的趙出小心地瞟了一眼,暗中忖道:那些遊俠兒也說,那婦人玉是伯亞的妻子。這可如何向大王陳說的好?
嘀咕中的顯一抬頭,便對上了趙出那深邃銳利的眼神。這樣的眼神,直讓他無法遁形。剛才還想著隱瞞不說的話,這會已情不自禁地從口中全盤吐出,“那些遊俠兒還,還說,婦人玉是他們伯亞的女人,還,還說,”顯咽了一下口水,聲音變低了許多,“兒子都生了。”
……
顯不敢抬頭,只是一動不動地叉手站在那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出溫和的,優雅的聲音傳來,“你最後一句,孤不曾聽清。”
顯苦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朗聲道:“遊俠兒說,婦人玉已為亞生了一兒子!”
安靜,無比的安靜中,顯悄悄地抬眸看向趙出。
這一看,他卻有點詫異了。大王顯然沒有動怒,他只是扶著前方的幾,一動不動地低著頭在沉思。
半晌後,他問道:“那孩兒,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