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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完葉明珠,石中玉並沒有趕盡殺絕,而是把她放了,任她自生自滅去。她有了兒子,不為別人,還得為寶寶們積德呢。但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沒多久,暗中驅趕葉明珠離開明鏡的探子來報,當年葉明珠為人妾室時犯下的案子發了。那家人也沒有通過官府,直接買兇,把葉明珠殘殺於荒野之中。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天意,遠在熙海的葉仲普在混吃等死了多年後,也一命嗚呼,葉家正式收歸葉明聞之手。而姜姨娘的兒女和死不要臉的葉老爺,終於結束了他們噁心的一生。石中玉找人把葉明珠的屍體找到,連葉明識一起,兩具薄棺,埋在亂墳崗,好歹全了穿越後這肉身與那幾個人的血緣之義,從此她心下坦然,與這些人再無瓜葛。這是後話。

    第四十章戲說從前

    而在當天,她處理完府內瑣事後,慕容恪就把她找了去。

    “給本王講講,都發生了什麼事?你與本王之間……到底是何等情形。”慕容恪很認真地說。

    “可我還沒吃飯呢。”石中玉猶豫。

    她擔心提起,他會心痛,可慕容恪說蠱的聯繫解除了一半,慢慢講的話,他可以承受痛苦。石中玉考慮到讓他知情,心裡打下底,免得趙碧凡以後也像宗政彌也玩魚死網破那一套,就撿一些重要的事說了。一邊說,還一邊觀察慕容恪的反應,若他心疼得過了,就立即停止。  

    就這樣說說停停了一晚上,慕容恪聽得專注,卻沒有意動的神情,幽幽嘆道,“可惜,本王聽得明白你的話,也信你,心中卻就是感覺不到,就像隔著一層似的。”

    其實看慕容恪的表情,石中玉就明白了,雖然難免失望,但她可是百折不撓的脾氣,當下笑道,“是非黑白辨得清楚就好,只要不再走錯方向,箇中滋味早晚體會得到。”

    不過她嘴裡雖然說得輕鬆,心中卻也在琢磨,怎樣才能讓慕容恪的心靈也回憶到,而不單單是腦子相信。趙碧凡的血不是關鍵,卻是全部解除蠱主與宿主的聯繫的重要一環。只要她再也不能控制那隻蠱,慕容恪就會獲得徹底的自由。那,也將是他正式回歸的開始。

    取血而不被發覺,至少暫時不會被發覺的壞主意,她已經想好了一個,正在慢慢布置。但如何讓慕容恪直觀而形象的“看”到,而不是通過她乾巴巴的口述,確實難住了她。

    煩悶之中,她上街閒逛。當然,主要是聯絡三大護衛,布置和商量以後的事。為了掩人耳目,她鑽進那間“小二”供職的客棧兼茶樓去聽書。現在她的身份不同以往,雖然沒有正式的名分,但誰不知道王正恩寵於她,於是她還雇了包廂,擺足了小人得志的淺薄嘴臉。  

    所謂包廂,其實只是一樓大堂內的四面圍廊,以屏風相隔而已。這天冷清,只有兩個包廂中有人,一個就是石中玉及太監長德,另一個則是裝扮成富商的“幫辦”和“宅男”,以及本地暗樁的頭子,熊氏的大熊所包下的隔壁。而“小二”在一邊侍候著,順便監視有旁人注意到他們。

    幾個人一邊聽書,一邊嗑著瓜子喝茶,嘴當然也沒閒著,把要報告的,要吩咐的,要籌劃的都說個清楚明白。眼看過了一個多時辰,該交待的事情都交待完了,石中玉起身要走。可正在這時,窄小的、還沒有府內辦堂會的場子大的台上,走上來兩個男人,自我介紹說是從外地流落而來,因為沒了盤纏,借這個地方唱幾齣戲,圖個餬口。

    石中玉立即被吸引住,屁股又坐回了凳子上。而她不走,三大護衛兼本地特務頭子不明就理,也跟著聽起戲來。

    那兩人沒有行頭,只是清唱。以石中玉這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他們唱的並不像京劇,更像崑曲。兩個男人飾演一對情侶,其中演小生的男人清俊秀雅,風骨風流,演旦角的男人比還要嫵媚上三分,柔情似水。兩人論唱念做打,還是眼神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名角風采,在太府都也未必常常能看到。在這麼個小地方賣藝,實在太屈才了。  

    最關鍵的是,這兩個人石中玉認識,赫然正是當年西山堂的老闆蘇儀和他的情人張秦!

    他們會到這地方來?當年是她勸慕容恪網開一面,讓這對同性鴛鴦遠走高飛。這世界真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又遇到了呢?是巧合,還是命運?

    伴隨著稀落的掌聲,蘇儀和張秦鞠躬下台,自然有其他小二前來收錢領賞。石中玉突然靈機一動,叫了紙筆,寫了個條子,又讓長德附上一錠大銀,叫小二送給剛才的“戲子”。

    “我的梅姑娘,您這是……”長德不明所以,問道。

    他是寧山王的心腹,石中玉的身份,只是不能說破,因而以我的梅姑娘稱呼。

    “王最近身體不好,倒有一半在家養病。我看這兩個人唱得不錯,不如讓他們入府給王唱上幾齣,一來算是江湖救急,二來給王解解煩悶。”石中玉解釋。

    長德並不理解,卻沒再多說,因為石中玉胸有成竹的樣子,依他看,這位裕王妃是正在動歪心眼子。

    確實,石中玉是想到了一招幫助慕容恪的辦法。她在前生可是網絡文學的編輯,太清楚文學作品,不管是戲劇、影視還是書籍中的形式,都比直白的敘述要感染人。看到蘇儀和張秦後,她突然想,要把她和慕容恪那時“男男糾結”的時光寫成戲曲,由這兩人表演出來,肯定能刺激慕容恪內心最深處的記憶。  

    說起來,那時慕容恪這糊塗蛋以為她是男人,想愛又愛不得,愛她,卻恨,那種感覺和痛苦,會是他骨子裡最深刻的吧?那麼,挑這一段演示給他看,是不是會很震撼?對他的記憶是不是很刺激?而且,因為不是直接講出來,會不會不讓他太心痛?

    再者,她一向對西山堂的前老闆蘇儀印象非常好,張秦還幫過她,又覺得藉機搶了人家的生意,讓一對情侶流落於江湖,心裡內疚得很,這次如果能幫到慕容恪,她就大筆打賞,也算是報答了蘇儀了。

    這樣一舉數得的事,怎可放過?

    果然過了片刻,蘇儀和張秦出來謝賞,畢竟像石中玉這麼大手筆的客人太少見了。在相見的瞬間,石中玉明顯感到蘇儀和張秦都愣住了,尤其不擅掩飾的是蘇儀,就像見了鬼似的,好像差點就驚呼出口。

    “謝賞。”張秦反應快,但居然下跪磕頭,行了大禮。

    石中玉很驚訝,才要欠身虛扶,張秦卻突然湊近,低聲道,“見過裕王妃!”

    這一驚非同小可,長德反應最快,上前一步,半擋在石中玉之前,只待再有異動,出手就能立斃張秦蘇儀於指掌之下。隔壁的三大護衛和一大頭子也身子繃緊,若石中玉一聲令下,只怕連這客棧也得拆了。  

    無論如何,石中玉身份的秘密不能被人得知。哪怕趙氏父女已經嚴重懷疑,但能瞞一天是一天,絕不能讓人確切斷定!

    “如何認出來的?”眨眼間,一個念頭在石中玉心裡過了個遍。

    說不上信任,但石中玉認為蘇儀和張秦絕不會出賣她,因為這樣做沒有好處,何況還有從前的情份在。再者,若他們有傷害她的心,這時候也不會點破。這種明擺著把自己的脖子亮在屠刀下的行為,蘇儀且不說,張秦那種在權臣和大人物中間打過滾的人精,是肯定不會做的。

    那麼,他二人這麼冒險,明明是示好,隱約表明願意為她做事,但需要得到她的回報。所以她乾脆直說,如果真有異動,不是她心狠,但是對不起,蘇儀和張秦都活不到下一刻。

    “您的字。”蘇儀小聲地說,“一個人不管變,字跡是騙不了人的。何況,您還忘記變變字體,加以掩飾。”他不提裕王妃,只怕隔牆有耳,剛才冒昧,只是為了相認而已。

    石中玉只感覺鼻尖冒出了冷汗。

    她千防萬防,改變了容貌聲音,走路的姿勢,變幻身份,偽裝來歷,自以為天衣fèng,結果卻百密一疏,先是因為氣味讓左左和右右認出,現在又因為字體被別人揭穿。幸好之前她沒有寫字,不然可能還沒有接近慕容恪,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好險!真是好險!果然真正的大騙子全是藝術家呀。

    “你們要怎麼辦?”石中玉先是後怕,但很快鎮定下來,“起來,當心被人看見。”

    張秦原是個極精明的人,此時見石中玉的態度,就知道小命暫時得保,立即拉著蘇儀站起來,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完全是江湖藝人對金主的態度,嘴裡低聲道,“當年您的大恩,我二人沒齒難忘。如今有機會報答於您,自然萬死不辭。”

    “說得那麼嚴重,不過是讓你唱一出我親自寫的戲,戲說一下從前的時光而已。”石中玉微笑道,“只是我能寫小本,卻不懂戲文,還要麻煩你們潤色加工一下。”

    “任憑您吩咐。”張秦說得斬釘截鐵,半分不含糊,“之後我們立即離開明鏡,不與他人說半個字,永遠也不!

    “若做得到,我不會虧待你們的。”石中玉也認真保證,同時丟給長德和其他幾人一個眼色,叫他們不要緊張,先聽聽情況再說。

    張秦和蘇儀對視一眼,雙雙搖頭。蘇儀輕聲道,“我們不求報酬,只要一個恩典。您若答應便好,若有為難之處,自然不必理會。實在因為並不是交易,而是懇求。就算您不答應,您說的戲,我們也幫您唱到底。”  

    “你們要怎麼做,說來聽聽?”

    第四十一章美男,回眸一笑

    原來,當年石中玉勸慕容恪放了蘇儀和張秦一馬之後,這二人就收拾細軟,遠走高飛。

    兩人都有積蓄,石中玉盤下西山堂又給了錢的,所以開始幾年,真是過得快活似神仙。若在現代社會,但凡兩個男人在一塊兒,哪怕只是純友誼,也被看成搞基,美形一點的就被腐女們湊成一對,說都說不清。好在古代大燕相對淳樸,在外人眼裡,他們這對真正的同性情侶卻被認為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結伴遊山玩水而已。

    不過漸漸的,兩人手頭拮据起來,偏還招了賊,落得身無分文,張秦只得重操舊業。好在他技藝超群,幾年來也教了蘇儀唱戲,蘇儀又在這方面極有天賦,兩人搭檔,倒也沒受饑寒交迫之苦,到哪裡也還能找到容身之地。若不是因為兵荒馬亂,娛樂事業遭到重創,他們能唱成名角,大把賺銀子也說不定。

    不過他二人都不是物質至上的拜金者,真是有情飲水飽,借著唱戲的機會,又四處遊歷起來,到明鏡,遇到石中玉,確實是巧合。或者說,是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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