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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被輕煙和銀盤帶著,因為撤退得早,沒看到這一幕。石中玉可是就跟在孫福珩的身後的,看到那情景,幾乎連氣也透不過來了。
他不會死吧?他不會死吧?這念頭一直在她腦海里轉。
她知道不吉利,想把這想法趕走,可是她做不到,最後乾脆一邊走一邊哭,雖然只是極壓抑的哽咽,仍然引得以德過來。
“丫頭,山路本來就難走了,你再這麼哽著,不過背過氣去呀。”以德問,沒有半點悲傷。
“他……他沒事……對不對?”
“要不,測個字吧。”以德說,“看在你現在正倒霉的份兒上,老道我免費送你一卦。”
“活!”石中玉衝口而出。
“水勢雖無常,卻代表生機。而活字是水字邊加上舌頭的舌字,你用嘴說出這個字,代表逍遙子一定能活下來的,放心吧。”以德拍拍石中玉肩膀。
“您沒騙我?”石中玉關心則亂,總覺得解這個字時,以德有點心不在焉,順嘴胡說,好像故意安慰她似的。
“騙沒騙你,到了駐地就知道,快你別瞎猜了,留點力氣侍候病人。他這傷,只怕需要人好好照顧才成。”以德說著,繞到前面去,往慕容恪的嘴裡塞了丸什麼藥。
可能是吊命的聖藥,或者是石中玉的心理作用,過了一會兒,她只感覺慕容恪的臉色不再那麼慘白得可怕,似乎有一絲生機在涌動似的。
“你不能死,你欠我的,還沒還呢。”她咬牙切齒的想著,忽然有了力氣似的,大步跟上。
直走了三個多時辰,從明鏡撤出的人馬才到了駐地。後面,趙知信雖然反應了過來,知道讓慕容恪進入大山,倘若不死,將來必是絕大後患,但他再追也來不及了。而且一進山,他的人馬就開始迷路,並遭遇到山民的重重暗算和陷阱,只得在天擦黑時離開了。
這邊,一到駐地,慕容恪就緊急被送到一處單獨的竹棚之中。石中玉控制情緒,不想像有的女人那樣,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定要跟進去,握著病患的手。那樣對於搶救來說是搗亂,她很清楚,於是只在慕容恪被送進去之前,咬著牙,低低地說了一句,“你敢死,就給我試試看!”
這話,周圍的人都聽到了,還有人翻譯給山民聽。結果大家都很震驚,沒料到王妃殿下會這麼說。可石中玉相信慕容恪聽得到她的話,也會有強烈的意識,不敢對不起她的。
“這裡是什麼族的地方?”她站在竹棚外,問孫福珩。她怕不說話的話,心裡會更恐慌。
孫福珩搖搖頭,眼睛盯著竹棚,嘴裡卻回答石中玉道,“不是山民的地方,是寧山王和殿下派人建的駐地。以備萬一之用,若用不到,就送給十三蠻的首領了。裡面一應用具、**和武器全是秘密從山外運來,山里人很難得到。將來咱們走了,東西也給山民留下。”
“這麼說,四皇叔和他……早就準備了?”石中玉瞪大眼睛。
“正是。因為怕王妃緊張,並沒有透露。”孫福珩道,“殿下一開始懷疑趙氏父女,就做好了層層打算。發生衝突辦?一戰而勝辦?被迫撤退辦?殿下或者還沒有全想起來以前的事,但是他對王妃和兩位小世子,是放在心上了的。當然,寧山王的作用巨大,若沒有他多年來與十三蠻交好,後來殿下也不能順利進山。只是,不知是原因,趙知信提前動手了,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還好到底是衝出重圍了,王妃和小世子也沒事。不然,殿下他……”
第五十四章骨肉
他已經記起來了!他又變回從前的慕容恪!那可怕而奇異的蠱解了!
石中玉很想說出來,但她的心還提著,根本沒有心情。而此時,兩個小胖身子從雜亂而序的人群中沖了過來,大叫道,“娘!娘!”
這種時候,石中玉發現她太需要左左和右右了,儘管他們還那么小,卻能給予她強大的力量。她蹲下去,伸出雙臂,等著兩個寶寶撞進懷裡,緊緊抱住。眼淚,才敢流下來。只有慕容家的男人才能讓她感覺安全,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
“娘不怕。”左左親了親石中玉的頭髮,“我們保護您。”
“就是就是,娘不哭,有我們在呢。”右右的小胖手,笨笨的抹著石中玉的臉。
這兩小子真會說大話,他們還要銀盤和輕煙舍了命護著,大隊人馬拱衛,這才第一批撤進山里呢。可不知怎麼,幼稚的童言童語,卻暖了石中玉的心,讓她因為慕容恪受重傷而惶恐不安的情緒得到了安撫,奇異的穩定下來。
“王呢?”左左右右齊聲問。
“他受了傷,很重。”石中玉實話實說,“但是你們放心,傷痕是男人的勳章,他也一定會挺過來,一定會沒事的。相信娘說的話嗎?”
左左和右右聽說慕容恪受傷,小嘴一扁,本來要哭出來了,畢竟父子連心,那種心電感應是常人無法理解的。但石中玉堅定的眼神和語氣給了他們信心,他們對視一眼,用力點頭。
“還有……”石中玉猶豫了一下,“你們不是一直問我,你們的爹是誰?去了哪裡?為什麼一直沒回家嗎?”
左左和右右愣住了,然後繼續對視。好半天,又同時看向石中玉。
“難不成,王是我們的爹?”左左試探性的問,聲音都哆嗦了。
右右屏住呼吸,“沒這麼好運吧?”
“這叫什麼好運,他有我,有你們兩個,才真是好運!”石中玉哭笑不得。
左左和右右第三度對視,隨後熱烈的擁抱,抱在一起跳,因為腳步不協調,直接摔到了地上,也不叫疼,抱著接著滾,簡直是樂瘋了。
“王是我們的爹!”
“王是大英雄!”
“大英雄是我們的爹!”
“爹是娘給我們講過的畫中人,萬人斬!”
童言稚嫩真誠,圍在周圍的人都聽得笑了起來,本來因為慕容恪重傷而愁雲慘霧的,立即連氣氛都放鬆歡快了。
這就是骨肉親情吧?什麼也無法取代的。
可是……
喵滴,有了爹就忘了娘,兒子就是不如女兒貼心。石中玉又開心又妒忌的想著。忽然又想起以德說過,她命中還有一女。不然,等慕容恪身子好了,她抓緊把這事辦了?反正斷情蠱和改顏蠱已解,兩人之間不管做什麼也沒不會有事。雖說兒子們崇拜爹是好事,但寶寶們漸漸大了,開始迷戀和親近父親,她實在是很失落。
再說了,慕容恪就是個任性的人,武力值超高,腦力值也超高,但負責任的值超低,這種人做錯事一籮筐,甚至他還是叛軍,哪裡稱得上大英雄?對自己的爹護短,也不能這麼嚷嚷啊。
想到這兒,石中玉連忙把兩個寶寶拉過來,低聲罵了幾句,叫他們別吵,那屋裡以德道長還在搶救傷員呢。
左左和右右一聽他們大英雄萬人斬的爹還在生死線上掙扎,立即斂了心神,乖乖站在石中玉身邊等。好半天,左左才驚異地低聲叫道,“娘,你的臉變回來啦?”
“小沒良心的,才看到啊。”石中玉點了一下左左的額頭。
蠱毒即解,她的容貌自然恢復從前,只覺得臉上皮肉發緊,有的地方還有點疼,卻並無大礙。而一路上,好多“熟悉”她的人都投來奇怪的目光,銀盤和輕煙跟她打了個照面,還有四大鐵衛也看到了,卻只是嚇了一跳,倒沒其他反應。想必,心裡把前後的事都能想明白了。
“娘,您實在是……太美了。”右右捧著心臟,誇張地讚美,生怕那手指按到自己額頭上。
石中玉看他小小的臉上滿是巴結討好,心頭安慰,正要捏捏,就聽竹棚的門響了,以德道長渾身是血的走了出來。
“怎麼樣?”石中玉立即迎上去問。
“別怕,這不是我的血,是逍遙子,哦,就是裕王殿下慕容恪的。”以德一本正經地說。
明知道以德道長是開玩笑,明知道他能這麼輕鬆就說明慕容恪不會死,但看到那血跡,心裡仍然揪緊了。那麼大一片,得流多少血啊。
“他沒事吧?”她換個說法問。
身後,跟著孫福珩和四大鐵衛,還有銀盤、輕煙、戚老夫人和寧山王。所有人,都盯著以德的嘴,生怕他說出什麼不好的消息來。
以德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吊足了眾人的胃口才說,“能沒事嗎?誰被鐵箭貫穿胸口能沒事?而且那還是神箭張大闖出的手,力度十足,箭杆上帶著倒刺,還是鐵的……”
“只說他是死是活?”石中玉急得跳腳,打斷了以德。
“貧道出手,怎可救不活他?不然,怎麼能叫神醫呢?”以德生氣的說。
石中玉,以及所有人,都大鬆了一口氣。
“可以進去看他嗎?”她又問。
“你說呢?”以德顯擺的過程被打斷,心中不慡,沒好氣地反問。
石中玉想了想,終究還是把要往屋裡沖的左左右右拉回來。她是從現代來的,了解基本的醫療知識,雖然很想見慕容恪,但聽以德的描述,他和剛做了手術差不多。現在他們所有人的身上不是泥水,就是汗水,還有髒了的雪,指不定帶了多少病菌呢,讓慕容恪感染了,以後就不太妙。現在活了頂什麼用,他要長長遠遠活下去才是正理。
再說,慕容恪經歷了那樣的重傷,身子虛弱,最好是用藥物令其入睡,靜養。
“我們要看爹。”左左不滿意地叫。
“就是就是。”右右也道,“我們不吵他,只隔遠遠的,看一眼。”
“不行!”石中玉很堅持,然後看向場中眾人,略施一禮道,“對不住各位,他傷著,都別吵他,而且在傷口癒合之前,不得探視。他開腸破肚,受不得一點灰塵,萬一有個疏忽,就是致命的。”
“裕王妃說得很對。”以德接口道,“他胸口那麼大一處傷,還損及內腑,確實要少接觸人為妙。若要人侍候,裕王妃一人就行了,進屋前還要以藥湯沐浴,包了頭髮,洗淨手才行。”
眾人一聽,均感事情嚴重,不禁面面相覷。
石中玉連忙對寧山王又施了一禮,“四皇叔,殿下傷重,處理不得政務和軍務,還要勞煩您老人家安排安排。萬一那趙知信攻進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