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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阿忘對她永遠那麼守禮,她這樣不知羞恥,只會讓他看輕,而且會給他造成困擾。
何必呢?也許,個人有個人的命吧
“別胡說八道。”她身子繃得筆直,罵道,“再多嘴,就把你配給小玉”
果果知道自家小姐這麼說,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當場插科打諢地自嘲道,“奴婢那可得給小姐念聲佛了。小玉哥哥長得那麼好看,全府的丫頭倒有一半是想配給他的。您行行好,便宜了奴婢吧?”
金旖晨心頭的陰雲雖然沒那麼容易散開,但卻被她逗得一笑,伸手捅捅果果的肋下。那是果果最怕癢的地方,往往碰兩下就能叫她跳出好幾步遠。
果然,果果尖叫一聲,像抽風似的往後便跳。不過,主僕二人正好走在園內湖水的曲徑小橋上,一個沒留神,果果翻下了只及腰部的欄,跌向水裡。將軍是御賜的大宅,那湖水是引玉帶河水而來所形成,雖占地不大,卻也能夏日行舟,是很深的。
金旖晨大驚之下,本能地上前拉住果果,但果果雖借她的力攀上欄杆,她卻被拉得跌進了水裡,濺起大片水花。
“救命哪救命哪”果果嚇壞了,扯開嗓子喊了起來。
她家小姐是大家閨秀,就算是水軍總都統的女兒,也是不會游水的
第十六章恢復記憶
“怎麼啦?”正急得也想跳進水裡,頭頂上阿忘的聲音傳來。
他本不該進內院的,但跟隨金小姐去永樂候府的婆子落下了一箱東西在車上,偏偏車馬房中又只有他在,他也只好幫著搬東西進來。可才走到花園,就聽到了果果的呼救聲。
“快快,阿忘哥哥小姐掉湖裡了快救小姐”果果急得滿臉是淚,聲音都變了。
阿忘臉孔雪白,瑟縮了下,有一瞬間的猶豫。
他會水,但是自死了一次後,見到水就會感到恐懼。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也許是落海之後面對死亡的恐懼,延伸到了現在。
“小姐小姐”耳邊,傳來果果的尖叫聲。那婆子也遠遠跑來,驚得大呼小叫。
阿忘望向湖面,就見剛才還撲騰的水花,漸有平息之勢,金旖晨正在往下沉。這時,他再顧不得其他,他的生命和金旖晨的生命相比,天平迅速傾斜。
撲通一聲,他飛身入水,向那個動了他的心,卻又被他拒於千里之外的姑娘游去。他身姿矯健,三兩下就撈到已經沒有掙扎能力的金旖晨,從背後攬住她,“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
金旖晨在迷茫與恐懼中聽到阿忘溫柔的聲音,立即安心的順從,被阿忘帶著,慢慢接近湖邊。一邊的果果已經被聞訊趕來的婆子拉上了岸,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幫著把金旖晨救出水。
阿忘的心一直懸著,此時見金旖晨獲救,乍一放鬆,對落水的恐懼又洶湧而來,把他淹沒起來,令他無法呼吸。他的頭突然劇痛,就好像被人生生切成兩半,所有的記憶在剎那間都暴露了出來
他悶哼著雙手抱頭,可卻忘記是身在水裡了,立即就陷入水波的包圍。當他被一口水嗆得恢復意識,手腳卻突然抽筋,再也不能自控,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幕一幕的景象。
那個外表光鮮,但內里骯髒的家、那些冒充海盜的官兵、殺戮的血腹、妹妹驚恐的神色和母親臨死前不安不舍的眼神、金敬仕笑嘻嘻的模樣、還有……金小姐真摯的臉龐……
死了吧
他突然感到厭倦,放棄了掙扎,只覺得自己的過去讓他噁心。可在他沉入黑暗的一刻,妹妹的臉突然浮現在他腦海里。
“小玉”他猛嗆了口水,奮力撲騰起來。
“阿忘阿忘快救他啊。別讓他死阿忘”金旖晨在岸邊看到水裡的情況,急得眼淚直掉,若不是果果和那婆子攔著,她幾乎不理智的重新跳入水裡。
“怎麼回事?”正吵鬧間,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
金旖晨轉頭,還沒看清父親的臉,已經有一條白影躍入水中。她來不及給父親見禮,眼睛只盯著水裡,片刻後,一個白袍鬍子男拖著阿忘上了岸。
她想上前去看看,她很擔心阿忘,要跟前卻一黑,金敬仕用自己的外袍蓋在了她身上,並把她推到那婆子懷裡道,“快把小姐扶回房去有貴重外客,這麼晚了還在花園流連,成什麼樣子。果果,再不好好服侍小姐,仔細挨板子”
這種時候,三個女人都很驚惶,金旖晨就算很想留下,也被果果和那婆子生拉硬扯著走了。
另一邊,阿忘嘔出幾口水後,起身向救人者道謝,可兩個年輕男人的目光一相撞,都是吃了一驚。不過他們倆又都是極有控制力的,目光隨即各自轉開,裝作並不認識,再加上天色已黑,蒙蔽過了金敬仕的眼睛。
“阿忘,快回車馬房去,叫大廚房上煮點薑糖水喝。天氣雖熱,落到湖水裡也不是鬧著玩的。”金敬仕溫言道,一派對下仆很寬容的長者形象,又輕輕鬆鬆把剛才女兒渾身滴水,並且對一個馬夫明顯關心過頭的情況掩飾了過去。
阿忘應了聲,躬身退下,期間再沒有抬起眼睛。而他離開後,金敬仕對貴客笑道,“陵王殿下,您今天才到京城就救人一命,實屬大德啊。”
慕容楚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地道,“只怕要多叨擾些時辰了,煩金將軍派個人,去本王府中再拿一套衣服來。”
“好說。”金敬仕也笑道,“這回,下官那點子好茶,殿下還非喝不可了。”
兩人說笑著,往內書房而去。
陵王慕容楚面聖后,還沒回到自己在京城的宅邸,就被金敬仕拉來他的府上,相看一匹寶馬良駒。他是愛馬之人,雖然知道金敬仕有意結交,卻也沒有推辭。不過到了金府,金敬仕又說請他品一盞好茶,他不好拒絕。也幸好沒有拒絕,如果不是陰差陽錯,葉明聞可能小命不保。
但是,葉明聞水性相當好啊,為什麼會這樣?
慕容楚心中疑惑,面上卻半點不露,笑嘻嘻地品了茶,又看了馬,盤桓了許久才離開。不過他帶著親兵侍衛回府後不久,就又趁著夜色潛回到將軍府。他並沒有向金敬仁打聽葉明聞的事,那隻老狐狸,有點風吹糙動就能發現味道。想知道什麼,他會自己問的。
“我該叫你楚大哥呢?還是陵王殿下?”他還沒進門,屋內就傳來低低的聲音,有點憤怒。
“我是慕容楚,可也是楚天闊。”慕容楚輕輕推開房門,像夜色一樣,悄無聲息地湧入。
房間內沒有開燈,但兩人全是武功高手,夜視能力極強,看得清對方的臉色。
“明聞,你是怪我騙你嗎?”慕容楚隨意坐在椅子上,雖然四處簡陋,可他往那兒端端正正地一坐,就把這木屋茅室坐出了華廈錦園的感覺。
“楚天闊是我在江湖上的名字,你我相交於江湖,所謂陵王,又有什麼關係呢?”
“是沒有關係。”阿忘,也就是葉明聞輕嘆了口氣,“我與你做朋友,是看重你豪慡的氣概和英雄脾性,倒不介意你為王還是為寇。只是,你為什麼要追殺我妹妹?”
慕容楚吃了一驚,“此話怎講?”
“那天我們兄妹遭逢大難,我本早就警覺,奈何身在海上,沒有逃生之路。我與人同歸於盡時,小玉還在……”
“小玉還活著嗎?”慕容楚急問。
“你希望她活著,還是死了?”葉明聞冷笑。
慕容楚聽出他話音兒不對,皺眉道,“明聞,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我是八拜之交、生死與共的兄弟,我怎麼會希望你妹妹死?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可是她告訴我,當時你出現了,站在船頭,差點拿箭she死她。”葉明聞的聲音更冷,但卻有一絲疑惑摻雜其中。
太巧合了,他差點再一次從水中失命,救他的人偏偏是他認識的楚天闊,也就是當今的陵王殿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他倒並不氣慕容楚沒有向他暴露真實身份,只是有些不太確定了。妹妹自然不會騙他,可他心底里也總覺得楚兄不會那麼做。
但在金敬仕的面前,他絕不能露出已經恢復記憶,並和陵王是舊識的樣子。雖然,他並不能馬上想明白,金敬仕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還把他養在府中。但因為他失憶,他才安全,小玉也就安全。
慕容楚聽到葉明聞的話,愣了半晌,沒有回話,卻突然由衷地笑了起來。
“你在笑我識人不清嗎?”葉明聞的心揪了起來,拳頭暗暗握緊。
若動手的話,他的武功和慕容楚不相上下。但他的結義大哥現在是高高在上的陵王,若要他死,實在太容易。既然已經被對方看到,他就再沒有隱藏並秘密調查的機會,還不如把話說個明白。
至少,小玉現在在裕王的羽翼下,又足夠機靈,他死得越暴烈,小玉知情並儘快躲起來的機會就越大。他本想先不提小玉,等事情全搞清楚再說,偏偏小玉經常出入金府,以慕容楚的聰明,只怕不出兩天就能打聽到。
其實他的潛意識裡,終究不相信眼前的朋友,不管是慕容楚還是楚天闊,都不會卑鄙無恥的暗中下手。他的結義大哥慷慨豪邁,以他陵王和身份,若真要他們兄妹死,也不必用上其他手段吧?
只是事關小玉,他不得不謹慎提防。
“我知道小玉還活著,高興。”慕容楚依然笑著,看得人心都暖和起來,“不是笑你。不過我也得辯解一下,你說我要she死小玉,且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再者,當時你逃離葉府,事發突然。事先我只知道你想帶妹妹離開,哪會知道你什麼時候走,又正好坐了哪只船?後來你感覺到危險,發煙火信號給我。我帶人坐船去追,終究晚了一步。”慕容楚長嘆一聲,之後又抬起炯炯有神的眼睛,正色道,“明聞,別人不了解我,你不了解嗎?倘若我要she死一個人,就算當時環境惡劣,你以為,我會she偏?當時是有個水鬼,就在她小船之側,我若再晚半刻,分手刺就招呼在小玉身上了。”
葉明聞心頭一動。
慕容楚神箭之術,無人能及。確實,他要真要小玉死,小玉就算落水,也絕活不到現在。
“那你還派人追殺她?想把她賣到……賣到……”他沒說下去,雖然已有七分相信慕容楚的說辭,卻仍不放心。
不是他輕易相信人,而是幾年的兄弟交情令他清醒,還有最有說服力的一點:楚兄絕不會she偏的,他太相信義兄的實力。所謂實力,是一切謊言都無法推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