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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榔一聲,孫福珩手中的茶盞掉落在了地上。
從軍多年,什麼事沒經歷過,別福嶄本來已經能寵辱不驚,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了,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立即失態。除朱立外的三大鐵衛,也全是驚得目瞪。呆。
這也不能怪他們,裕王殿下年過三十,膝下別說兒子,連女兒也沒一個。為此,別福桁暗中不知急了多少回,總覺得愧對元後的囑託,現在乍聞喜訊,簡直難以相信。
“可信度多少?”孫福嶄壓抑著顫抖的聲音問。
“還未經證實,所以我剛才沒有直接說。”朱立沉吟道,“此事太多突然,若是假,朝廷滅殿下之心昭然若揭。若是真,自然是殿下大喜。我猜,殿下會立即向朝廷投誠吧。”
“一切看殿下,他要我們生,我們就生。他要我們死,我們就死。”趙路道,“關鍵是,這事要不要立即稟報裕王殿下?”
這一問,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別福銜心頭髮苦,分外為難。在太府都窩著時,就聽說過王妃沒死的消息。偏偏,那消息是陵王和新皇放出來的,顯得很刻意,讓他如何能相信?那時,殿下沒有一點退路,承擔不起半點疏忽,加上趙知信一力勸阻,他隱瞞了這個消息。如果朝廷有招安之意,而且消息全是真的,那他就是犯了個大錯誤。
但他不後悔,讓他重新選擇一遍,他還是會這麼做。事關殿下的生命前程,所有的險都不能冒,哪怕是最微小的。
而殿下是沾酒就醉的,可打被從宮裡救出的那天,卻每天灌自己一壇烈酒下去,日日半夢半醒,總有多半時間是不清醒的,造成背上的傷至今沒有癒合不說,身子也差了很多,瘦得風一吹就會倒下般。
他何曾見過這樣的殿下,那個囂張跋扈、任性霸道、視天下於無物的人,隨著心上人身死的消息,似乎變成了行屍走肉一般。若非如此,以殿下之能,這一路南行,怎麼會只逃不打?
殿下如今就像個病入膏肓的人,虛不受補,若猛然把小玉還活著,被朝廷冊封了王妃,並懷了他孩子的消息告之,只怕他離崩潰不遠,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
殿下為小玉瘋了,再也不能承受瘋第二回。假如外面傳來的消息是真的,他必須想個好辦法,慢慢把消息透給殿下,不然那後果……
“孫總管,我看不如和寧山老王商量一下。“孫軍想了想,率先開口道。“殿下這樣子,老王爺也很痛心,氣得都避到副城去了。”
“也好,老王爺說的話,殿下總是會聽的。”別福靳點頭。假如在殿下清醒狀態下的話。
“另一邊也別閒著。”他又吩咐,“朱立,立即派最精銳的手下去太府都,探聽這消息的準確性。必須聯絡到夏老,最好還能查探到新開的裕王府里的情況,還有王妃……可曾受罪?”
“是。”
朱立應了聲,立即出去了。
“趙路,你隨我到副城去。”孫福珩站起來,又轉頭看向另兩個人,“林特,趙知信那邊的人和事要盯緊,別讓他趁機動手腳。還有,寧山王把明鏡的權利全交託給了殿下,別軍你千萬把握住明鏡的治安和軍權,現在表面上平靜了,亂事卻在水面下,放鬆不得。”
“是。”別軍答道,林特心中卻有點為難。
趙知信是趙側妃的父親,就算盯得了老的,也難以盯住小的。畢竟內宅的事,他一個男人是不方便介入的。照說,趙氏不會傷害殿下的,畢竟殿下倒,他們父女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而這邊別福銜等人按計劃行事的時候,那邊的趙知信正在寧王府內宅,找到趙碧凡說話。
“什麼?”聽到父親說的話,趙碧凡猛然站起,臉上毫無血色,也不知是氣是驚。
石中玉個**,居然有了身孕!絕不能,絕不能讓她回到裕王身邊。好不容易,殿下在諸般事情的推擠下走上了奪取江山的大道,她父親還有底牌沒呈獻,怎麼能讓石中玉來攪局?就算最後裕王殿下還是要奪位,那女人本來就受寵愛,若生下子嗣,以後還有她的活路嗎?
“爹,怎麼辦?要不要派人暗殺了那**?”趙碧凡咬牙道。
“這種時候,你怎麼還想著爭寵?”趙知信沉著臉說,也看不清是什麼情緒。
“爹你該知道那**對殿下有什麼影響。而那**和新皇、陵王都一向交好,若給她見到殿下,必說動他回太府都。那時,爹你還活得了嗎?趙家還活得了嗎?”急切之下,趙碧凡儘管一向怕趙知信,卻仍然語帶威脅。
“目光短淺,心胸狹窄,真不知我是怎麼教育你的!”趙知信哼了聲。
趙碧凡冷笑,“聽爹這麼說,難道我要大開中門,迎接那**,然後奉她為大,還替她養兒子不成?”
“她肚子裡是男是女還說不定呢。”趙知信道,“你根本沒明白問題的癥結所在,並不在於那個女人,而是絕對不能讓裕王知道這個消息。道法上言: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只有一個變數,卻有著無窮力量。我謀劃多年,隱忍不發,原可以一切順利,沒想到冒出石中玉這個變數。她若能死,自然萬事大吉,偏偏皇后那賤婦的大火都燒不死她。唯今最重要的,反倒不是她的命,而是裕王殿下的心。”
“他的心,從來就在她那。”趙碧凡涼嗖嗖地說,恨意像滔天洪水,瞬間就淹沒了她。如果天下間有一種東西能讓殿下和石中玉分離,她寧願死後入無間地獄也要破壞。
“蒙蔽了他的心就行了。”趙知信說,語氣里有一種陰險的意味。
趙碧凡驀然回頭,望著她那毒蛇一般,已經被權利的欲望吞噬乾淨的父親。
是的,石中玉還活著的消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裕王現在每天酩酊大醉,倘若他有半分清醒的機會,他們父女籌劃多年的願望就會全體落空。父親再也得不到權利,她也永遠失去了那個男人。
“爹有什麼好辦法嗎?”她問。
蒙蔽裕王殿下的心?那是很難很難的。可看父親的樣子,似乎已經有了辦法。
趙知信志得意滿的一笑,上前幾步,低聲對女兒說了些什麼。然後,又塞給她一個玉瓶。
“真的可以嗎?”趙碧凡驚喜萬分。
“這事若成了,裕王就成了你我父子手中的棋子,讓他如何便如何。”
“不會傷了他嗎?”趙碧凡又有些擔心。
“放心,只是讓他別牽掛那麼多罷了。”趙知信道,“別哄著他喝,跟他把話講明白,他不是那麼好騙的。不過他那麼痛苦,一定會接受。只要,你在太府都的消息回來之前辦好這事。”
……
……,……
……66有話要說……
算計錯了,恪恪明天出場。
我說過,劇情很快就觸底反彈,所以,明天……觸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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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忘了她(下)
亥時兩刻。
趙碧凡身邊一個丫頭也沒帶,娉娉婷婷地走進寧王府後宅正堂。
“酒呢?”還沒進門,一個漠然的聲音就傳來。
那聲音如此冰冷,好像人間的煙火氣都消失也個乾淨,令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儘管為了接近他,每天的酒都是她送的,可她卻還是怕他。大概,是因為知道他對她很無情的緣故。
可是今晚之後,也許情況就不一樣了。
趙碧凡深吸了口氣,硬著頭皮走上台階。
抬頭望去,那個男人半躺半倚在床上,一頭如墨烏髮散著,臉色蒼白,唇色淡到幾乎沒有顏色,偏那雙眼睛黑得駭人。他那麼瘦削,身上那件淡青色挑絲長衫似乎都撐不起來,四肢李軟弱無力的垂著,可看上一眼,仍然令人心生恐懼的寒意。
“酒呢?”慕容恪又問,心裡滿溢的痛苦達不到眼底,只有自己痛徹心扉,連動一動,都覺得骨頭碎成齏粉,無邊無際的苦楚把他沒頂。
小玉,你為什麼不回來?明明,那棵蘋果樹沒有發芽開花,依照約定,你不得自由,為什麼連入個夢也不肯?日日沉醉,睡上大半天,只想哪怕夢中一會,可卻……不行。
“殿下,您吃點東西可好?”趙碧凡問。除非會餓死,不然慕容恪連一口東西也懶得吃。
“酒呢?”慕容恪三度發問,隱有怒意,那雙眼睛閃過血紅暗光,像要殺人似的。
老天恨他。若然不允許他擁有,為什麼曾經讓他幸福?他和小玉彼此承諾,要為對方活下去,所以他不能隨她而去,那老天卻連死亡也不肯成全。把他的命拿去吧,他根本不稀罕。
“殿下,一醉方休不能解決問題。畢竟,您還會醒來。”趙碧凡咬牙壯膽地說。
“哦?”慕容恪笑了,毫無血色的臉上,眸色就如浸在血水中的上等墨玉,美,卻邪惡得可怕,“那你是要徹底解除本王的痛苦嗎?不愧是本王的好側妃,賢良淑德,全心為夫。”
“殿下……”
“小玉死了,這世上的事對我毫無意義。”痛楚的神色在他眼底一閃而過,但他卻仍然笑著,拉開胸前的衣襟,“那來吧,只要你一刀從這裡刺進去,就真的幫了本王。或許,本王會念在你這麼善解人意的份上,對你有一絲憐意。”
趙碧凡不說話,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甲都陷在了肉里。刺痛,令她勉強保持理智。
石中玉是殿下的命
這認知她早就有,但心裡明白和親耳聽到,感覺是不同的。妒忌像世上最毒的蛇,啃噬著她的心,竟令她生出一種近乎於撒潑的勇氣。本來在猶豫,現在卻突然想不顧一切。
“臣妾不需要您的憐意,只想要您完成願望。”她雪白著臉說。
“什麼願望?本王倒不知。”慕容恪冷哼一聲,看向趙碧凡的眼神,就像看一片塵土。
趙碧凡忍著心中的屈辱感,抬起頭,直視著慕容恪道,“您的願望,難道不是得到天下?”
“那是你們趙氏的願望。”慕容恪慢慢坐了起來,隨著他的動作,一種無形的威壓在屋內鼓盪著,“太多人想坐到最高的龍位,可於本王而言,那就比如糞土浮雲,根本不在本王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