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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九哥話猶未落,楚昭將手中酒罈望地上一摔,未曾喝完的酒水灑了一地,楚昭望著面前之人,沉聲說道:“檀九!你若是傷她分毫,我們兄弟之情,恩斷義絕!”他臉頰發紅,雙眸盯著檀九,神情是一派的決絕。

    檀九心頭一沉,卻笑道:“我不過是說說,你便當了真了?我們是兄弟,我應了你不會動她,就絕不會出爾反爾!放心罷……”他抬手,在楚昭肩頭輕輕拍了拍,楚昭看了檀九片刻,神情一松,笑道:“九哥!好罷,不說了,我們痛快喝一場……”檀九另開一壇酒,說道:“是了,我們許久不曾好好聚一聚,今日當真要不醉無歸。”

    兩人自黃昏喝到夜半,楚昭心頭有事,喝的毫無節制,因此醉得極快,伏在桌上,合著眼睛,口裡喃喃地。

    檀九握著酒杯,臉上雖然也微微泛紅,眼神卻極冷冽,光影下細細看來,眼底竟帶一抹微藍,他看了楚昭許久,才探手出去,在楚昭肩頭輕輕沉落。

    楚昭若有所覺,眼睫動了動,輕聲道:“九哥……再喝……”檀九一怔,冷冽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道:“好兄弟。”一笑,仰頭飲盡了杯中酒。  

    天權跟搖光趕到之時,酒樓上只楚昭一個,伏案沉睡,對坐空落落地,只余了已空的酒杯,孤零零立在彼處。

    124.紫藤:繞廧間弄紫藤花

    “天荒地老,最好忘記,笑也輕微,痛也輕微……生老病死,相聚分離,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喃喃地,仿佛夢囈。

    上官直進門之時,便聽到如此一句,那低吟般的語聲入耳,叫上官直腳步一頓。

    說話的正是季淑,此刻人在桌邊,手撐著腮,雙眸半是合著,臉頰緋紅,似夢非夢,似醉非醉。

    婢女們輕輕退出去,上官直掃一眼桌上放著的酒具,緩緩邁步走到桌邊上,望著季淑泛紅的臉。

    她身上亦有淡淡地酒氣,上官直探手過去,在她額上輕觸。

    季淑睜眼,見來人是上官直,也不驚,反而一笑,並不開口,只是探手,將上官直的手臂推開。

    “夫人昨夜在院子裡坐了大半夜……到天亮了才回屋……”想到方才進門之前侍女的話,上官直皺眉,終於問道:“怎麼忽然喝起酒來?”  

    季淑搖搖頭,也不回答。

    上官直又問道:“方才……念的是什麼?”

    “歌啊……”她喃喃地一句,顯然心不在焉,眼睛也不看他,迷離地望向別處。

    “什麼歌兒,我從未聽過。”上官直問道,看著她身子輕輕搖晃,又擔憂她會坐不住,摔下凳來。

    季淑又是一搖頭,此刻卻笑了,道:“你自是沒聽過的,要是聽過才是糟了……”天熱,她只著一件薄裳,衣襟微敞,露出兩邊蝶骨。

    上官直略覺惘然,心中竟想道:“她似是比先前瘦了許多……”那手指頭略一彈,竟想去摸摸看,卻又忍下。

    季淑未留心,一邊說,一邊伸手出去,握住一個杯子,湊到唇邊欲喝,上官直目光轉開,探手擒住她的手腕,將那半杯殘酒從她手心取出,輕聲道:“淑兒,你不能再喝了。”

    “誰說我不能?”她只是笑,又道,“干你何事?走開……”將他一推,便又要去拿酒。  

    上官直被她柔軟的手臂一撞,身不由己將她抱住,道:“淑兒……”

    先前擁她入懷那種熟悉之感重新迴轉,上官直屏住呼吸,忽地覺得自己身子有些僵直。

    季淑無力,倒在上官直懷中,喘了幾口,平定下來後,又要掙扎,上官直喉頭一動,按捺心猿意馬,提高了聲兒,喚道:“淑兒!”

    季淑聽他聲音有變,便抬頭看他,四目相對,上官直目光忽地移開。而季淑望著他冷清如水的臉,笑道:“幹嗎?生氣了?”

    上官直嘆口氣,垂眸看著懷中人嬌如花,道:“淑兒,你似是著涼了,我叫大夫來替你診脈。”季淑搖頭,不以為意道:“死不了的,別那麼麻煩。”

    上官直道:“不能等閒視之,酒也先不許喝了。”說話間,仍舊緩緩抱著。

    季淑有些不耐煩,伸手抓了抓頸子,道:“我說死不了,要那麼麻煩作甚?……你近來很忙,又何必要管我?別煩了,走開!”將他大力一推。  

    上官直未曾提防,竟被她推地後退一步,季淑醉眼迷離看他,見他站著不動,便嫣然笑道:“這才乖……”手探向前,捉住了個酒壺,也不倒酒,舉起來對著嘴倒下。

    酒水傾瀉,季淑咕嘟咕嘟便喝,狂態畢露,殘酒沿著唇角往下,滑過頸間,濕了衣裳,薄薄的衣裳貼在身上,隨著動作微顫。

    上官直呆呆地看了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上前再度擒住她手,將那酒壺奪過來,望著地上一扔,“啪嚓”一聲,把個青花瓷壺摔得粉碎。

    季淑怒道:“你做什麼?”

    上官直卻反問道:“此話我正也要問你,花季淑,你在做甚麼?!”

    季淑怔住,眯起眼睛看上官直,許是錯覺,她唇上臉頰沾著酒水,明爍爍地,那雙眸子亦是,似水般寒,又有些極異樣的妖媚般,看得上官直心悸。

    上官直深吸一口氣,道:“我便是想問你,你在作甚,——自昨日……昨日你大半夜的不睡,著了涼,今日又喝這般多的酒,你從來不曾如此失態過,就算是先前在東明,經過那麼多些事,你哪裡在意過半分,哪裡似如今……這樣……”  

    季淑冷笑,道:“你知道的倒是多……只是,什麼昔日……哈,你怎知我未曾這般喝酒,未曾徹夜不眠過?”

    上官直一怔,啞口無言。

    季淑說到這裡,心頭卻一動,腦中極快地閃過一幕:那夜,月華如練,夜靜人空,她悄悄地行過那空曠的大院,提著憂心,去見那人。

    隔著鎖住的門扇,看不到彼此,然而聽著他的聲音,只覺歡悅,他的手探出來,將她的緊握,卻比此刻,更為親近。

    可是,怎會……如此?人雖在,今非昨,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到底是流光容易把人拋,還是不知故人心易變?

    季淑只知道,這一瞬間,胸口裡頭那顆心極為難過,隱隱作痛,幾乎要嘔一口血出來才痛快,卻不願在上官直面前露出不妥,一張臉上,仍舊的冷冷清清,甚至帶一絲放狠決絕的笑意。

    季淑探手,握住面前酒杯,杯子之中卻空落落地,並無麻醉自己的良藥。

    季淑恨極,卻鬆了手,那空瓷杯側倒,在桌子上打了個旋兒,咕嚕嚕地沿著桌面兒跌下,終於追隨那青花瓷壺的歸宿。  

    上官直端詳著季淑的神色,卻並未動怒,季淑忽地覺得疲倦,道:“算了,你……別管我,我真箇無事。你讓我靜一靜就好。”伸手揉揉額頭。

    上官直卻不動,緩緩說道:“淑兒,你當真未曾覺出你有不妥麼?你徹夜不眠,借酒澆愁,都是因為昨日他……”

    季淑臉上的血色點點褪去,不等他說完便道:“他?他是誰,上官,別無事找事。我說了你自管去忙你的,忙完了,我們自可回東明,什麼他?我統統不認得。”冷笑,就算是把牙齒都咬碎了,也自吞到肚子裡,有什麼痛要給誰知道?就是痛死也不肯出一聲。

    上官直卻未曾說破,只是看著季淑,半晌才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淑兒,你放心……淑兒……”他眼中光芒閃爍,似是在猶豫,末了終於道:“淑兒,北疆之事,我已盡知,……淑兒,如今,只要你一句話,我要那兩個人,都……”他起初的那一句“淑兒”,極為溫柔,到最後,卻驟然轉為隱隱恨意凜然,眼中亦露出狠色。  

    季淑心知他已經知道鳳卿跟楚昭真實身份,本要取笑他幾句,卻忽地覺得調兒不對,便看上官,說道:“你……在說什麼?”

    上官直看她一眼,目光轉開,躊躇片刻,才道:“淑兒,我只想告訴你這件事,倘若你真箇兒恨他……如今我有個機會在前,就算是要他死也是輕易的。”

    心頭那股子痛漸漸地要散開一般,季淑咽一口氣,冷靜道:“上官,你說明白。如今我們是在人家的地盤,又能如何?”

    上官直道:“他們這邊,是一盤散棋,只需有人從中輕輕撥弄,局勢便會大變……總之淑兒,我既然同你說了,就有把握。”他始終竟不願透露真相,只是看她。

    季淑極快地在心中想了想,隱隱地有些猜到幾分,便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說,要對付鳳卿……他們?”

    兩人目光相對,上官直道:“你……不願麼?”不否認,便是認了。  

    季淑心中飛快一想,說道:“你心中是怎麼想的?”上官直道:“我還未曾決定。”季淑道:“那人是誰?是……太子?”試探一問,上官直一震,詫異看向季淑。

    季淑看他神色,便知分曉,當下道:“你未曾決定,卻來問我?倘若我說如何,你便會照做麼?還是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上官直說道:“你說如何,我便立即照做。”神情決然,仍舊看她。

    季淑若有所思看著上官直,半晌一笑,說道:“你做人倒是慷慨……”上官直道:“淑兒,你想如何?”季淑說道:“你想好了,倘若把這裡攪得大亂,回去了的話,好交代麼?”上官直道:“畢竟是他們之事,同我們沒什麼大礙,何況,如此一來,反倒是好……”季淑點頭,道:“他們這兒亂成一鍋粥的話,對東明自然是好,皇帝陛下跟前,或許也是大功一件。”上官直道:“那不過是其次,何況君心難測,陛下是如何心愿,尚未可知,淑兒,我只是為你。”面色竟極為誠懇。  

    季淑雙眉微蹙,片刻說道:“為我?”這話是真心,或者假意,又或者……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季淑道:“那你可曾想過,倘若不成的話……”

    上官直道:“只要你一聲,便無不成。”季淑說道:“是麼?看樣子你有十足把握。”此刻忽地停了聲兒,身子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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