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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曉也道:“正是……奶奶,不如你也跟她似的,對爺好一些,爺哪裡還會理會她呢。”

    季淑聽到這裡,面色卻一寒,她巴不得上官直死在蘇倩或者別人那裡,哪裡還想對那人好?想到先前上官直對她的所作所為,忍不住又覺得不舒服起來。

    春曉夏知兩個丫鬟是素來知道她性子的,見她臉色一變,就急忙打住話頭。

    屋內一片寂靜,季淑便一笑,道:“罷了,此事暫且罷休,大太太那邊應該也交代過去了,爺既然想護著,那就讓他護著好了,遲早有他受不了的時候。”

    春曉笑道:“那倒是,今兒我瞧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對了,奴婢有一事不解,——奶奶先前去棠木院前,對慧兒說了什麼?”

    季淑道:“你猜猜看。”

    夏知要聰明一些,便說道:“奴婢大膽猜猜,按理說慧兒不至於有那樣大膽,今兒竟然還打了爺,難道說……”

    季淑噴笑,說道:“我猜到蘇倩會反咬一口,何況咱們……這位爺耳朵軟,縱然我們有這位人證,那些物證,指不定她還會鬧出什麼么蛾子,因此……我就對慧兒說,倘若蘇倩反咬她一口,就讓她……”  

    春曉拍手笑道:“我當時看愣了,沒想到慧兒竟有這膽量,當著爺的面兒跟倩姨娘打起來,原來是受了奶奶的意。”

    季淑說道:“慧兒先前還半信半疑,蘇倩反口咬她,她才真信了我。”

    夏知說道:“唔,我明白了……當時爺護著倩姨娘,慧兒一時唬的不敢動手,奶奶當時說那句話,是示意慧兒不用管罷?”

    季淑道:“你倒是聰明。”

    春曉道:“我還記得奶奶說的話——‘兔子急了還咬人了,留神這個奴才一時看不清把爺也給傷了’……”她學著季淑口吻說了遍,又笑道,“……哈哈……看到爺被慧兒打了兩下,想發作又發作不得的模樣,好生解氣!”

    季淑道:“是麼?”又道:“慧兒這丫鬟聰明伶俐,不下你們兩個,可惜起初行了歪路。”  

    夏知說道:“奶奶,慧兒最後自盡那一場也是演的麼?”

    季淑點點頭,說道:“不如此,怎麼能逼得爺不信蘇倩呢?當一個人連命也不想要的時候,她自然沒有理由說假話,她豁了命說出的話就會讓人不得不信。”

    春曉夏知兩個默默點頭,春曉道:“幸好因了晚唱那一場,我早就有所防備,又幸好慧兒事先喊了聲兒……”

    夏知道:“你就不用自誇了,奶奶事先都跟我說了要好生盯著慧兒。”

    春曉吃驚地望著季淑,季淑笑道:“難道慧兒真箇想死麼?她不過是想將功補過罷了,她之所以甘心情願如此,就是為了讓我饒了她,如今這場苦肉計也的確值得不是?”

    春曉夏知暗自稱服,說道:“奶奶真是算得極好!”

    正說罷了,季淑覺得身上隱隱作痛,大概是上官直那廝留下的印記,季淑覺得厭惡,正想再沐浴一次,卻聽得外頭有人說道:“二奶奶到了。”

    說話間,呂瑤女在一個丫鬟的攙扶下進來,說道:“大奶奶回來了。”季淑說道:“你來了,快坐。”  

    瑤女落座,夏知親去泡了茶來,呂瑤女看了眼,說道:“近來有些不大好受,晚上睡不著,就不喝了。”

    季淑說道:“也好,妹妹有什麼心事嗎?”瑤女道:“倒是沒什麼心事的……”

    季淑看著她臉色有些不太好,相比較先前頗有些憔悴,就道:“真的沒有?”瑤女垂頭不語,眼中的淚卻墜下來。

    季淑忙道:“好了,你不要哭,發生什麼事兒,你能說就對我說說吧?你身懷有孕,千萬別傷神動怒的。”

    瑤女抬起帕子擦了擦淚,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就是最近……無瀾很少回來。”

    季淑怔了怔,這才想起“無瀾”是誰,正是呂瑤女的夫君,上官直的弟弟上官青,字無瀾。季淑一想:果然,自她穿越,就沒有見過這個傳說中的弟弟。只不過,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裡總覺得有些兒不太舒服……

    

    季淑就問道:“他出了遠門?”瑤女苦笑,道:“出什麼遠門,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外頭……眠花宿柳的……”瑤女的聲音越來越低,很是羞愧。

    季淑愕然,便道:“他不是有妾室麼?”瑤女搖頭,道:“男人的心思,哪裡有個飽呢。”季淑想了半晌,笑道:“果真如此,有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不夠,然後要有妾,有了妾還是不夠,還要出去再找,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呂瑤女聽了這話,臉色很是難看,卻仍勉強一笑,說道:“嫂子總是這麼快人快語的。”

    季淑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先前我見你懷了孕,還以為你必然是很幸福的,現在看看……”

    說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呂瑤女面色變了又變,忍不住說道:“誰說不是呢,比如……我先前聽人說,大哥哥出了事了?”說著,就看向季淑。  

    季淑卻沒怎麼留心,只閒閒笑道:“沒什麼,不過一場鬧劇罷了。”瑤女關切問道:“真箇無事?”季淑說道:“沒事,橫豎一切有太太看著,我不操那份心了。”瑤女訕訕地說道:“那就好了。”

    兩人又說了一陣子,瑤女便覺得有些倦,自回去了。季淑本也想歇息一會兒,在床上躺了會兒,腦袋卻一刻也不能停歇,一會兒出現暮歸的臉,一會兒出現蓮三爺的臉,總覺得其中似有些什麼。

    季淑翻身起來,問道:“晚唱醒了麼?”春曉上前道:“回奶奶,已經醒了,奶奶想見她麼?”季淑說道:“嗯,叫她即刻來見我。”

    外院之中,練武場裡頭。楚昭將外裳盡數褪了,只著一件薄薄的里衫,饒是如此,仍舊練了一身的汗,正準備回去沐浴更衣,卻聽得有個小廝叫道:“楚大哥,楚大哥!”

    楚昭大步走過去,說道:“何事?”那小廝笑嘻嘻地,說道:“楚大哥,裡面叫你呢,說是大奶奶傳喚。”  

    楚昭一怔,而後笑道:“有勞告知,我即刻就去。”小廝笑道:“楚大哥快去罷,只不知大奶奶又有何事,聽說剛一回來就事故兒不斷的,有兩個丫鬟撞牆呢!”

    楚昭拿了塊白色汗巾子,擦擦臉上的汗,又去擦頸下,道:“行了,是大伙兒隨口亂說的也不一定。”又道:“我這一身的臭汗,不知會不會惹得大奶奶不高興。”

    小廝聞言就擠眉弄眼地,說道:“那楚大哥豈不是得近奶奶的身兒,聽聞大奶奶那人,是……嘿嘿……”到底不敢說下去,卻仍舊做出一副口角流涎之態來。

    楚昭卻不置可否,只笑道:“小心隔牆有耳,禍從口出。”

    那小廝捂住嘴,慌得說道:“我什麼也沒說……楚大哥只當聽到兩聲狗吠。”

    楚昭道:“行啦,我是提醒提醒,難道會去四處亂說麼?”

    小廝鬆了口氣,說道:“我就知道楚大哥是個再妥當不過的人了,是以才敢胡說八道。”  

    楚昭點點頭,卻不再言語,自忖片刻,道:“還是沖一衝比較好些。”當下走到井水邊上,將吊桶扔進去,拔了一桶的水上來,把那一件里衫脫去扔在邊兒上,然後將水往臉上一澆,冰冷的井水順著赤-裸的身體淌下來,水花四濺,洗的個壯碩的身體越發挺拔矯健,寬肩窄腰,腹部上的幾塊肌肉分明,下-體薄薄的褲子緊緊貼著,□之物隱約凸顯,頗為雄偉。

    那小廝從旁看著,嘖嘖稱羨,八分歡喜一分奉承地說道:“楚大哥到底是習武之人,什麼時候我也能有這麼個身子,做夢也得笑出來。”

    楚昭放眼看去,卻見前方桃色燦燦,遍山紅艷,美的誘人,其中一道婀娜影子,順著桃林之間的甬道向前而行,在她前方不遠,有一座亭子,坐落在桃林之中,宛如人間勝景。

    亭子欄杆邊兒上,有人斜倚在上頭,那纖長的手指扣住一支玉筷,輕輕敲動面前的白玉杯,發出環佩叮噹聲響,那一把好嗓子就懶洋洋地唱道:“黃師塔前江水東,春光懶困倚微風。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

    正在拾級而上的那人腳步一停,抬頭看去,卻見東風將他的長髮同羅袖揚起,滿目的緋緋桃花瓣,遮天蔽日,襯得那張臉越發美的令人心醉。  

    ——一個男人長的太美的話,大抵不是好事。

    季淑心中沉甸甸的,模模糊糊掠過這個念頭,低下頭,慢慢地往上又走。

    似乎沒看到上來的人兒,亭子裡的男子抬手將那一杯酒喝罷,復又添了半杯,想了片刻,意猶未盡一般重敲起拍子,合著那清脆叮咚聲響,又唱道:“糙色青青柳色黃,桃花歷亂李花香。東風不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長……”唱到最後一句,卻聽有個聲音道:“好個‘春日偏能惹恨長’!不知祈鳳卿心裡的‘恨’又是什麼?”若是細聽,就可聽出裡頭淺淺地伏著股淡漠寒意。

    亭子裡的人聽了這個聲音,挺身放眼看,一見來人,便把手中的筷子扔了,忙不迭地跑下來,他跑起來的時候,衣袂迎風,更見飄飄欲仙之態,快步跳下亭子,將那正上來的人,一把抱住,喜道:“你來了!”

    兩人進了亭子,祈鳳卿不舍放手,將季淑擁著,道:“怎麼忽然有心約我到此?”季淑淡淡一笑,手探出,抵在祈鳳卿胸口,說道:“我有事問你。”  

    祈鳳卿笑道:“何事?一本正經的?”

    季淑說道:“你跟暮歸究竟是什麼關係?居然要跟她聯起手來害我?”

    28.桃花:輕薄桃花逐水流

    季淑淡淡問道:“我想問的是,你跟暮歸究竟是什麼關係,你居然處心積慮的跟她聯起手來害我!”

    祈鳳卿臉上的笑剎那間似凍結了一般,笑意逐漸一點一點消退,只雙眼仍直直看著季淑,似乎一時懵了。

    季淑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抬手拿了個杯子起來看了眼,說道:“別騙我,祈鳳卿,事到如今你瞞不住,我也不是瞎子,我自看的出。”

    亭子間裡兩個人靜靜坐著,面面相覷,誰也不曾再開口說話。

    季淑自醒過來,腦中關於花季淑的記憶若有若無。暮歸同晚唱兩個在她屋內弄鬼,是因為上官直。

    可是暮歸說花季淑曾答應過要她當上官直的妾,她又是如此急切的、為達目的甚至下藥的手段都用上了,那麼上次花季淑要跟祈鳳卿走,怎麼會帶上暮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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