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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淑思索了會兒,心中想道:“爭風吃醋起來了麼?這簡直就是古代的追星吧,只不過花季淑已經跟上官直成親,竟還能公然出面捧角兒,尚書家的小姐?這裡的民風倒不是保守的不得了那種。”
季淑想來想去,說道:“我多久沒去雕花樓了?幾乎忘了。”
春曉說道:“半個多月沒去了。”季淑說道:“今兒天氣好,想去看看。”
四個丫鬟嚇了一跳,春曉遲疑了會兒,說道:“奶奶這就要去?不如還是先好好地歇息些日子。”
季淑道:“不用說了,你同夏知兩個出去,準備一番,待會兒就去。”春曉夏知無法,便行了禮出外。
只等兩人到了外頭,將門掩了,季淑才望向面前的暮歸,緩緩說道:“暮歸,你還有什麼話對我說麼?”
暮歸見她把春曉夏知支出去,就知道不妥。此刻低著頭,沉默了會兒,說道:“奶奶可是想問……那天的事?”
季淑心道:“果然是她。”便說道:“你既然知道,就老老實實給我說個明白。”
旁邊的晚唱已經微微顫抖起來,暮歸說道:“奴婢沒打算瞞著奶奶的,那天奶奶……說要出去一遭,讓奴婢跟隨,走到中庭忽地下起雨來,奶奶便在檐下躲雨,奴婢回來找傘。”
季淑說道:“繼續說。”
暮歸說道:“奴婢取了傘回來,卻不見了奶奶,奴婢四處找尋,又不敢大聲,當時雨越來越大,院子裡的人都忙著躲雨去了,奴婢走來走去,終於跑到府後面,在門口發現……”
季淑雙眸望著暮歸,想從她臉上看出是否有說謊之意,暮歸的神色卻是極淡,淡淡裡頭隱隱地只帶一絲悲意,說道:“奴婢發現……奶奶倒在門口。”
季淑望見她面帶遲疑之色,便即刻說道:“除我之外,你還看到誰人?”
暮歸的眼略有些紅,卻終於說道:“奴婢、奴婢不敢隱瞞,是……是雕花樓的祈鳳卿。”
作者有話要說:雕花樓的祈鳳卿:“小生這廂給各位看官見禮啦~~~”
麼麼,第二章,嗯嗯,大家來下注哈,就賭這位未出場先亮了幾遭名號的男紙是忠的還是jian的?請自帶分析理由論點若干~~
6、水仙:水沉為骨玉為肌
那天季淑問上官直,她的jian夫是何人,上官直也道是雕花樓的祈鳳卿,季淑問他可有憑證,上官直便道:“你當我是空口誣賴於你?那日我趕到之時,祈鳳卿就在那裡。”
季淑問道:“就算他在,那你又從何知道我們要yín……咳,奔的,我們私下相見不成麼?”
上官直便冷笑,道:“祈鳳卿親口承認的,難道還有假?”
季淑沉吟片刻,望著暮歸說道:“既然如此,為何卻是晚唱去報的消息?”暮歸伸手拭淚,道:“因當時我跟著奶奶出去,身邊帶著諸多東西,我生怕別人看到疑心,因此趕緊先回來把東西藏好,為怕我趕不及,就又叫晚唱去看看。”
季淑覺得這個解釋可以接受,卻又問道:“既然如此,你是沒看到究竟發生何事了?”
暮歸道:“奴婢甚是後悔,為何要把奶奶一人留在原地。”說著便聲帶哽咽。
季淑搖頭,便看向晚唱,問道:“是你去跟大爺報信的?”晚唱年紀小些,看似是個活潑的性子,聽季淑問,便道:“奶奶既然問了,我不敢瞞,我去跟大爺那邊報信時候,大爺已經出去找奶奶了。我跟著跑到後門處,卻見大爺發了瘋般正在……”
季淑心頭一動,問道:“正在如何?”
晚唱身子微微發抖,似乎不忍,卻仍說道:“大爺正在……正在對祈先生拳打腳踢,好似要打死祈先生一般。”
季淑皺了皺眉,這個她卻沒有聽上官直說過。等她還想再問之時,上官直已經怒而走了。
季淑問道:“那麼後來如何?”
晚唱道:“後來,是雕花樓的人來到,就把祈先生搶著接走了。”
季淑道:“好,此事就此打住,這些話不能再對別人說,知道了嗎?”兩個丫鬟本以為季淑要追究自家責任,如今見她一副息事寧人之態,便鬆了口氣,也趕緊稱是。
片刻春曉夏知兩人回來,稟明轎子已經備好,季淑起身出外,一路過院子,不經意往先頭花壇處看了眼,卻見那本來被弄的橫七豎八的花枝竟已經被整理的妥妥噹噹,迎春花的花枝細長,也不知是何人,巧手將數條枝子小心編在一起,讓這些枝子相互支撐,彼此纏繞,搭了很遠,像是一道橫著的花瀑,若開花之後,必當更加壯觀。
季淑贊道:“這新換的人不錯。”旁邊春曉一臉茫然,想說什麼,卻又沒開口。
季淑走了片刻,出了二門,往外又行,到了大門,夏知扶著上了小轎,一路向前而去,繞過一座牌樓,向著東大街走了片刻,幸喜不遠,就已經到了。
在路上季淑輕輕掀起轎簾往外看,看外頭樓閣屋宇鱗次櫛比,高低層次,連綿不絕,路上行人衣著鮮明,精神高昂,言語間溫文有禮,極少惡形惡相者,且店面繁多,物品豐盛,可見是個安穩盛世。
季淑心頭便想道:“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幸好這是個太平盛世,倘若遇上亂世,我又不通武功,豈不是糟了?”想到這裡,覺得自己大有“阿Q”精神,不由地在轎內獨自一笑。
轎子落定,夏知春曉忙來攙扶,季淑落腳下地,見門口清清靜靜的,並不像是尋常龍蛇混雜之處,門面右側豎著一面牌子,寫定今日要演的是何戲,季淑對古文字不太精通,卻認得其中有個“鳳”字,春曉見她打量,便悄聲道:“奶奶,方才我聽兩個過路的人說,今日有祈鳳卿的戲。”
季淑點點頭,心道:“祈鳳卿究竟是何許人也,這邊害得花季淑都死了,他倒是好,居然又粉墨登場起來,是強顏歡笑呢,亦或者是在忙不迭的慶祝?”
轎子落定時候,雕花樓里便奔出一人來,季淑放眼看,卻見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打扮的體面貴氣,身後跟著一個丫鬟,兩個玲瓏小廝,直出了門,趕到季淑身邊兒,低頭福了一福,才春風滿面笑道:“有好幾日不見奶奶了,還當奶奶把我們這樓給忘了。”
季淑說道:“忘是不曾忘的,前幾日身子不適,才好了。”
女人親在前頭引路,將季淑領了進去,入了大堂,卻見是個極為寬闊的所在,且又富麗堂皇,腳底是水磨的石磚做底,到了裡面,卻一概用些色彩斑斕的氈子鋪成。幾十張八仙桌排開,雕花椅子,精美雅致非常,頂上懸掛著走馬燈籠,這樓是三層,一樓茶客食客,二樓貴客,三樓是些戲班子裡人居住所在。
季淑聽著耳畔女人絮絮地,只道:“奶奶今日來的真正好,今日是鳳卿的戲碼,正是奶奶愛的‘貴妃醉酒’,可真是天意。”
夏知春曉扶著季淑,跟著女人一路上了二樓,卻見走廊裡頭是更為華美精細的氈子鋪著,頭頂懸著玲瓏燈盞,女人向前,漸漸地到了正對著戲台對面的一間雅間。
這雅間前方做成落地窗戶之態,欄杆在前面護著,用厚厚的帘子隔開,帘子裡頭又掛一層水晶簾,搖搖晃晃的。
女人手下的兩個丫鬟上前,將帘子打開,放眼看去,正正好對著戲台子,看的一目了然,是個絕佳無二的看戲所在。
季淑笑道:“這地方可真好。”女人笑道:“奶奶前後也來過十幾二十次,沒一次誇過好的,我還以為奶奶不中意,每次都提心弔膽的,怕哪裡做的不合奶奶意思。”
季淑道:“這戲什麼時候開場?”女人說道:“整還有一刻鐘,我叫人即刻準備……”說著,便微微將聲音壓低,道,“奶奶要不要先見見鳳卿?”,
季淑略一猶豫,女人卻會錯了意思,忙道:“我忘了,鳳卿在開戲之前是不見人的,奶奶且等片刻,等戲唱完了,再與奶奶相見。”
季淑挑了挑眉,道:“也好。”
女人退下去,些丫鬟們便流水般送上細點,果子,剝好的花生,挑出來的松子核桃肉,並一壺上好龍井,盛茶水的杯子描金刻花,精細非常,正適合花季淑的品味。
春曉夏知便站在季淑身側,其他跟著的婆子小廝自歇一處,此刻因沒開戲,故而只打開了一端的帘子,而水晶簾卻還密密垂在眼前,季淑看著此情此境,忍不住想到一句:“美人卷珠簾,靜坐顰娥眉,但見淚痕出,不知心恨誰。”
耳畔幾聲鑼鼓夾雜喇叭聲響,後台處已經有戲班的人在吹吹打打的試音。片刻,底下的人也漸漸地多了起來,本來清淨無什麼人的廳堂瞬間爆滿,每張桌子上都坐滿了人,季淑放眼看去,卻見自己這間的旁側,也漸漸地有了人。
整一刻鐘過後,銅鑼一聲,眾人如約好了一般都停了喧譁。夏知春曉上前,把水晶帘子勾起來,這廂小鑼鼓也正好跟著敲起來,得得得好像催著上場的韻,而後,萬籟俱寂之中,有個柔柔軟軟的聲音唱到:“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帘子打開,先有六個宮女手持宮扇走出,而後,有個盛裝打扮一身宮裝的絕色麗人,手持一把小小金色摺扇,嬌若無骨的碎步緩緩而出,端的是絕代之姿,一步一風華,頓時之間,堂下掌聲雷動,喝彩之聲不絕於耳。
季淑盯著那人看,卻見那扮相是絕美無可挑剔的,雙眸如秋水一般,亮爍爍的,勾人相似,真如那一句“行動處如弱柳扶風,嫻靜時似嬌花照水”,卻更是極致風情。
季淑心道:“我對戲曲沒什麼研究,不過這位真正不錯,若是在現代,怕也是個很紅的角兒了吧,只不過這分明是個女人,哦……是了,貴妃醉酒,那祈鳳卿扮的,大概是唐明皇李隆基了,什麼時候才能出呢?”
心頭亂亂想著,眼睛卻盯著那戲子,轉不開目光,見她婉婉轉轉地唱了許久,季淑手托著腮,定定地看著,見台下觀眾也都痴痴迷迷,如醉了相似,吃東西不敢嚼,喝茶的只端著,不肯喝也不肯放,似怕攪了這般絕妙聲音,似怕錯過了每個動作,一時之間,靜得怕人。
季淑翹首以待,正有些不耐煩時候,卻終於盼到有個男聲唱了一句,而後帘子一掀,正主兒終於出現,季淑精神一振,卻見出現這人,一身戲曲皇帝裝,身材高大挺拔,頭戴朝天冠,爍爍輝煌,濃墨重彩勾勒的眉眼,俊美英偉,又赫赫威嚴,季淑心道:“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