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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喘息,胸口起伏不定。長發自鬢邊垂落,宛如青絲簾幕,看的人意亂神迷,祈鳳卿伸手去解季淑的腰帶,季淑按住他的手,道:“鳳卿。”
祈鳳卿抬眸看她,季淑盯著他雙眼,問道:“鳳卿,你真的喜歡我?”祈鳳卿點點頭,季淑沉默片刻,說道:“既然如此,你耐心等段時日,等我想法子,跟上官直和離,就跟你堂堂正正在一塊,行麼?”
祈鳳卿發呆,而後問道:“可……可是你說相爺不許……”
季淑道:“事在人為。”
兩人目光相對,祈鳳卿猶豫再三,終於說道:“淑兒你既然說了,那我……我就等你好了。”
季淑一笑,說道:“這才乖啦。”祈鳳卿噗嗤一笑,貼身下來,仍舊將季淑抱了,說道:“只是你休要騙我。”
季淑道:“我怎會騙你,嗯……將來我離開上官家,就跟你去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沒有人認識我們,我們找個依山傍水的所在,起一座茅屋也好,樓宇也好,自己種點菜,湖上養鴨鵝,門前放小雞,再養一條看家的小狗,每天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兩個人安安靜靜、與世無爭的過活,行麼?”
祈鳳卿雙眸透出光亮來,一眼不眨盯著季淑,問道:“你說的可是真?”
季淑道:“你不喜歡?對啦,你這樣的人,怕是不會種菜養雞的……”祈鳳卿道:“我會我會,我也甘願,淑兒!”他探手將季淑的雙手牢牢握住,眼圈發紅,道:“淑兒,我要同你一併去如此的所在。”季淑察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便低頭,在祈鳳卿的手上輕輕親了口,道:“好的。”
此後祈鳳卿果真不再對季淑“逾矩”,到了晚間,相府有人來請季淑回去,季淑別了依依不捨的祈鳳卿,回到相府。
燈火通明,廳堂內花醒言一人獨坐,面前是一大桌方做好的菜,騰騰的散發熱氣香氣。
季淑本來想冷冷地扔下一句“我不吃了”,不料被香氣勾起飢餓感,當下暗哼一聲,也不做聲就走到桌邊上,握起筷子,埋頭吃起來。
旁邊花醒言定定看著季淑,瞧著她吃了會兒,自己伸手拎了茶壺過來,給季淑倒了杯茶,輕輕放在她的旁邊。
季淑掃了一眼,不想領情,卻覺得嗓子眼發緊,好似有東西噎住,只好端起那杯茶飲了。
花醒言又替她倒了杯,說道:“淑兒,你真的很久未曾這樣跟爹爹賭氣了。”
季淑動作一停,看向花醒言,望著他熟悉的臉,面前的美味佳肴便再也吃不下去。
花醒言道:“先前你未曾出嫁之時,偶爾同我口角了,便會躲起來,餓了才肯出現……就像是今晚這般,一聲不吭的……卻因心中的氣難平,吃一陣就會打嗝不止,須喝點茶水才好。”季淑心中一動,放了筷子,垂頭不語。
花醒言道:“我知道你又怪我為何不應你,可是淑兒,爹爹真的不想害你……你只要記得爹爹的話,爹爹是為了你好才如此的。”
季淑仍舊不語,花醒言說道:“我知道說這些,只會徒惹你厭煩,嗯,接下來你就要摔東西了,我先去書房了,你早些安歇。”聲音裡帶幾分寂寥,幾分無奈。
花醒言說罷,起身往外而走,季淑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無端淒涼孤單,就在花醒言將要走出門口的瞬間,季淑騰地站起身來,喚道:“爹爹!”
起的太快,手帶了面前的碗,那碗噹啷一聲,落在地上,跌個粉碎。
季淑低頭看看碗,一呆之下,又看看門口站住的花醒言,推開凳子跑到花醒言身旁,從背後將他死死抱住,叫道:“爹爹……”
花醒言身子一僵,欲回頭看季淑,季淑抱著他的身子,自己卻在發抖,閉著眼睛說道:“爹爹,你別走,我很怕。”
花醒言道:“淑兒。”
季淑道:“不是說好了要一輩子替我遮風擋雨的麼,這樣一走了之算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惱恨你?我多惱恨你,心裡頭也是愛爹爹的,只是,我很怕……”
花醒言道:“淑兒,你怕什麼?”
季淑說道:“失而復得,我很高興,只是我怕,我得到的,不是原本我以為的,甚至、甚至會讓人傷心,爹爹,你說我該如何做是好?”
花醒言拍拍她的手,慢慢回身,將季淑抱住,道:“何須想那麼多,一切際遇,都非平白無故的,必有因緣。譬如對爹爹來講,淑兒你好端端地無事,爹就謝天謝地了,只要你在,其他一切,爹爹不在乎。”
次日,上官家派人來相接季淑回去,季淑辭別了花醒言,上了轎子。不多時候轎子到了上官家門口,晃晃悠悠往內行了陣,到了二門前才下。
季淑返回房中,暮歸上前來迎了,卻不見晚唱,季淑也未留意,道:“我離開這段日子,沒出什麼事兒罷?”暮歸道:“回大奶奶,沒什麼大事。”才說不到兩句,外面有人來道:“夫人知道奶奶回來了,特地請奶奶過去一趟。”
季淑很意外,上回她剛醒來就去參見上官夫人,——自己的婆婆,當時她避而不見,在季淑走後,還說了些難聽的話,怎麼這次竟主動要見自己,莫非是出了什麼事?
季淑叫丫鬟出外應了,只道:“我們奶奶剛才回來,衣裳都還沒換,勞駕等一會兒,片刻就成。”那人垂手等候。
季淑換了身衣裳,就跟著那婆子,帶了春曉暮歸兩個丫鬟往夫人的住處而去。不多時到了,門前有人通報,裡面說道:“叫她進來。”
季淑邁步進去,朝上微微行禮,口稱:“太太。”正是剛站住腳,上面便寒聲說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且看文案。“紅顏禍水”四字,不是誇張的。對季淑有疑義的同學請仔細參研此四字,謝謝。
上一章,改了題目。。。
唔,再改個BUG
23、梨花:一樹梨花一溪月
季淑抬頭,看見個面相寡淡之人,站在跟前,湖藍色的綢子衣裳,烏黑的頭髮,年紀不過四十左右,眉眼也算俊美,只是太過冷冽,撲面一股子不懷好意。
季淑今日才見到這位大太太,——上官直的母親,自己的婆婆,見她樣子有些氣急敗壞的,便道:“太太有什麼吩咐?不知淑兒做錯了什麼?”
大太太喝道:“你們先都出去。”
周圍的丫鬟們果然都魚貫退出,屋子內只剩下她們婆媳兩個。
季淑便看大太太,大太太咬牙說道:“平素你怎麼鬧騰,都由得你去,我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實在是管不了許多,可是、可是你不能太過分,你竟然敢對子正下黑手,我卻無論如何也饒不了你!”
季淑道:“太太別急,到底是出了何事?我才從娘家回來就被太太叫來,還一頭霧水呢。”大太太道:“你一頭霧水,我還心裡有苦說不出呢,你說,你為何要指使人去暗害子正?”
季淑問道:“我指使人……害他?”大太太道:“你還不認?晚唱是你屋裡的人,你可不能不認罷?這是從她屋子裡頭搜出來的東西!”
大太太手中丟下一物,扔在桌上,季淑低頭看去,卻見是個黃色紙包,打開來看,竟是團不知是何物的粉末,季淑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大太太說道:“你果真不認得?”季淑搖頭。
大太太說道:“這種東西喚作‘回春散’,這個你總該聽說過罷?”
季淑笑道:“怎麼在太太眼裡,我竟是個萬事通不成?我只聽過‘回春堂’‘大地回春’,‘回春散’又是何物?難道……”
她忽地想到一個可能性。
大太太臉上露出一絲厭色,道:“你若真不知,我就謝天謝地了。先前,我聽棠木院的丫鬟嘀嘀咕咕,說些很不好聽的話,我疑心,就把蘇姨娘叫來問了幾句,沒想到,我一番逼問之下,她支支吾吾地說子正同她行房之時……竟然不能了,我幾乎以為她用了什麼手段,沒一頓打死她!沒想到她卻說,子正在到她屋之前,便在你屋內坐過,當時是晚唱遞了茶過去……我越發動了疑心,就叫人把晚唱叫來,問了幾句,沒想到那丫鬟不經嚇,三兩句就泄了底,叫兩個婆子秘密的到她屋裡一搜,就把這東西搜了出來。”
季淑目瞪口呆。大太太冷笑道:“你既然說你不認得此物,又不知道此事,難道晚唱一個小小丫鬟,人事不知的,還能自己憑空得了來?何況,她已經招認是你給的了,等子正過去的時候就下在茶中。”
季淑腦中嗡嗡地叫,想了想,說道:“等等,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我指使晚唱,這東西既然是回春散,自然是助興之用,難道我想讓子正跟別的女人……”
大太太道:“誰知道……或許是你看蘇姨娘得寵,想扶自己屋內的丫鬟上來,也不一定。”
季淑心頭一動,說道:“太太,你真高看了我,被你這麼一說,我簡直也覺得此事是我做夢時候吩咐晚唱所做了。”
大太太道:“那你是認了還是不認?”
季淑說道:“只是還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是回春散,為什麼蘇姨娘竟說子正不行了呢?”
大太太聽到此話,又有幾分惱怒,說道:“這個我怎生知曉?只聽宮內來的御醫說,大概是因服藥過度,導致的精氣虧損。”
季淑只覺得自己簡直大長見識,原來服下春-藥的結果不一定都是欲-火焚身,還有可能是無火可焚,上官直果然是個千古奇葩,這樣難得的機率都給他撞上。
大太太見季淑不語,只當她虧心,便道:“你嫁過來三年,也沒有子嗣,子正也不似別的浪蕩男人,這三年只納過兩房妾室,一房不走運,被你趕出去,如今只剩下蘇倩,我只盼你大度些,讓她有個一子半女,也不至於讓我們長房中絕後……沒想到……”一臉痛心疾首。
季淑望著大太太,說道:“太太,這件事不是我所做的,太太給我點時間,讓我查一查,究竟我屋內是哪個,想要趁著我不在飛上枝頭。”
大太太一怔,道:“還有誰,晚唱認了是她。”
季淑說道:“她?太太,我既然要扶人上位,為何又趕走一個姨娘?就算扶,也要找個扶得起來的,論人品姿色,才幹年紀,晚唱行嗎?”
大太太也愣了愣,其實她心裡也覺得有些不對,此刻被季淑點出來,不由暗自點頭。
季淑又道:“而且此事實在過於愚蠢,實在不是淑兒所做,若真箇是淑兒所做,是絕不會失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