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頁
他和黃茂也算是半個友人了，交情雖不深，卻也頗有淵源。實在不曾想到，今日要和對方兵刃想見的一天。他實在無意害對方，卻不得不如此做。
黃熠淵一眼掃去，卻見四人具是目光堅定。這四人也都是中洲修士的天之驕子，心性自然堅定，說不會讓開就絕不會讓他獨身去救援黃茂。
在四人對持之中，由馬心若、柏軒等人帶領的修士卻也是紛紛拿出自己的法器向黃茂攻擊而去。
要知道，這些人的修士雖然不算出眾，但即便是個小法術，在幾百人的共同施展之下，也是蔚為壯觀的。
尤其是此刻，這些修士具是拼了命的！眾多的攻擊形成一股法術的洪流，很是壯觀的向著黃茂攻擊而去。便是那些發動攻擊的修士都不曾預料到，這一擊，竟然會如此的恐怖！
而此刻的阿暮猩紅色的雙眼之中透著一股瘋狂，殺！殺！殺盡天地萬物，一股巨大的殺氣充斥在他的心中，這殺氣遮蔽了他的雙眼，讓他腦中除了殺字，便再也容納不下其它任何之物。
炎龍在他手下一條條被轟碎，巨大的吼叫之聲響徹天際。熱浪灼人的火球如同雨滴一般，鋪天蓋地的向著地上散落而去。這一刻，不止阿暮在發瘋，卻是連天也在瘋狂！
咚，咚，咚……
在這場殺機的盛宴之中，阿暮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再次跳躍了起來。隨著心臟的跳動，一股股新的力量從身體的不知名處崩裂而出。
他感受到了，原來這就是他成為屍魁之後該有的能量！一舉一動，都蘊含了天地之勢，揮手之間，能夠攪動天地靈氣。
這種強大，讓阿暮迷戀。他知道，這是因為他快渡劫成功了，只要成功殺盡火焰之中剩下了幾頭炎龍，他就能成就旱魃之身！
在這最關鍵之時，一直被殺意遮蔽了雙眼的阿暮卻是心中猛然一凜，一股危險之極的感覺從心中升起。
轉頭，看到的竟然是一道由眾多修士共同完成的法術洪流！他們一個個站在火海之下，雙目之中殘留著驚訝之色，但跟多的卻是喜悅之情。
“好樣的！”
“你為我們中洲掙了面子，以後就是我奮鬥的目標了！”
“……”
突兀的，阿暮的腦子裡閃過了幾天前那一道道與此刻截然不同的面容。那時的他，似乎是他們眼中的天驕。此刻他，又仿若成了他們共同的敵人，真是可笑至極！
轉身，阿暮雙眼之中那足以遮天的殺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冷漠。一開始，確切的說是他從寒冰棺醒來之時起，從他成為屍魁之日起，他和人類早就該是不死不休的！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不單單是適合人類修士。他不該執著於過去的記憶如何，不管他過去是何等身份，都改變不了他如今的身份。阿暮從來沒有這一刻這般清醒，他，註定回不去了！
這一刻，阿暮腦後的枯白頭髮瘋狂飛舞，雙手之上指甲漆黑而帶了金屬一般的光澤。
轟隆！
色彩斑斕的法術洪流衝撞過來，而後和如同神魔一般的阿暮狠狠撞擊在一起。他的身後，是炎龍在肆虐、咆哮。
巨大的聲響響徹了整個上古小世界，更是有幾座血碑在撞擊之下紛紛破碎。
這仿若在燃燒的天空之中，突兀的竟然飄落下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只是這雪，卻是鮮紅色的。
“一切，都結束了吧？”有修士伸手接了一片紅色的雪花，心有餘悸的問道。
“…我想是的吧。”他身邊，一位修士喃喃道。
第248章 一半旱魃之身
“一切都結束了。”望向空中，皇甫傲的語氣有些蕭瑟的說道。黃茂是個好對手，即便他一直不服氣對方，可內心深處未嘗不是有著一絲敬意。
如今的天空之上，即使天劫依舊在肆虐，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它正在緩緩退去。而那法術洪流，也是正在漸漸消失。
楚仙兒也有些落寞，她尤還記得當初在仙人傳承之地時，那人是如何的意氣風發。便是來自無垠大世界的人，最後也不得不落敗在他手中。只是造化弄人，那樣一個絕世天驕，最後還是落得了如此下場。
謝火雲也在人群之中，她和那黃茂也是有些淵源的。當初在爭奪傳承之時，她甚至對對方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情愫。
不過時過境遷，謝火雲是個冷靜且睿智的人，很快她就知道她和黃茂是不會有結果。那時，那絲還來不及發芽的情愫就被她親手斬斷了。
也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叫黃茂的年輕人，在他初出茅廬的時候，他對一個如同戰神一般出現在他面前的女子心動過。
他們在錯誤的地點和錯誤的時間相遇，即便有情，最終卻也是惘然。不過幸而謝火雲的人生里，排在第一的永遠是不停的攀登仙路，黃茂的人生里，對感情得失也能看的開。如此，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彼此最好的結局。
“黃師兄……”樓甜望向空中，眼中澀澀的，聲音也帶了些哽咽。
黃熠淵一襲黑衣，面容肅然的站立在一片狼藉之地上。他突然的伸手接住了一片血花，頓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入鼻中。
不知為何，黃熠淵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傷。這悲傷來的太突然，甚至，他覺得自己的心都有點疼了。
“黃師兄，你別難過了。我想，黃茂師兄要是還活著的話，他也不希望自己變成另外一幅不識人性的模樣的。”樓甜上前一步，看著黃熠淵有些寂寥的背影，安慰道。
黃熠淵抬手抹了下自己的眼睛，一滴冰涼液體出現在他的手指之上。他這樣的人，竟然哭了？
“仙兒姐姐，你恨你！”李綾雙眼紅通通的，裡面雖然還有淚花，但看向楚仙兒的時候卻透著一股凌厲的恨意。
楚仙兒卻只是微微一嘆，她自然知道李綾心儀那黃茂。剛才為了避免李綾被誤傷，趁她不備，楚仙兒制住了李綾的行動。
雖是為她好，但現在李綾對她的態度楚仙兒也能預料到。罷了，罷了，楚仙兒卻是默默轉回了身。她同李綾的姐妹情分，今日卻是走到盡頭了。
片刻之後，早就疲憊不堪的眾修士開始一個個盤腿坐了下來。對他們來說，他們從躲避遊魂來到此處，一路之上沒有半分休息。他們太疲憊了，真的需要時間好好的修整一番。
腳下黑色的泥土上一片狼藉，有焦黑之色，也有修士的斷肢殘軀。不過對於眾修士的心性來說，這些也算不得什麼。
隨著時間的流逝，誰也不曾注意到他們腳下的泥土一塊塊正在快速的乾裂，那漫天的血花也是漸漸停止了。直到腳下之地發出咔咔之聲，修士們才紛紛驚醒。
“你們看，到底怎麼回事！？泥土怎麼一下這麼幹燥了？”
“恩？你們有沒有發現，這空氣怎麼這麼燥熱？”
“燥熱？糟糕！”聞言，有人突然大喝道。
這些修士哪個也不是白痴啊，聽到大喝之聲。頓時明白了些什麼，一個個具是眼中流露出了大驚之意望向了空中。
天空之中的火海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灰濛濛的怨氣再次緩緩漂浮而過，企圖恢復往昔自己的地盤。
“碎！”猛然間，一道聲音從那空中傳出。聲音不大，甚至不帶絲毫殺氣。但就只是這樣一個字，卻給眾修士帶去了震耳發聵一般的作用。
“不可能，他怎麼還能活著！”
“不怕，即便他還活著，必然也是強弩之末！”
“…等等，萬一他是渡劫成功了呢？”
此聲音一出現之後，於是，場面一下安靜了下來。大部分的修士微微低下了頭，神色之中一道道驚懼之色浮現。
而皇甫傲這些人卻是一個個神色肅然，雙眸之中凝重之色愈發明顯。黃熠淵瞬間雙目之中也是爆發出了一陣極度驚喜的光芒，但下一刻卻被他全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之色。
唯有李綾淚眼朦朧的雙眸之中異彩連連，雙手胡亂的擦拭著臉蛋，哽咽道：“大仙，你沒死對不對？大仙，我是綾兒啊，您還記不記得我？大仙，我是綾兒啊……”
黃茂對於李綾來說，那是啟發她少女時期情竇初開之人，也是她少女時期的硃砂痣。女子易情深，從那時起，李綾的心中便再也容納不了任何一個人了。
在李綾的叫喊聲中，那剩餘的法術洪流力量砰的一聲，頓時炸裂了開來。而其中，一道人影穩穩的立在半空之中。這到人影並不強壯，甚至有些瘦弱。但此刻他散發而出的氣勢，卻是讓每一個人都心驚膽戰。
黃茂睜著猩紅色的雙眼冷漠的看著他地下的那些人，是的，現在的他不應該叫阿暮了，而應該叫黃茂。
這場天劫，他失敗了。因為最後關頭，因為那法術洪流，最後導致他功虧一簣。不過即便如此，他好歹也是經歷過了打半場天劫之人，身體有一半已經蛻變成了旱魃。另一半，則要在下次天劫之後才能蛻變完全了。
他這種情況，放在人類修士當中，那應該叫做結成了假嬰。修為強於結丹修士，卻弱於任何一個結嬰修士。
至於記憶，他也是沒有恢復。只是在天劫之中，他完整的觀看了一遍那些記憶。對於修士而已，記憶一向很好，看完一遍便能徹底記住。
看過那些記憶，黃茂知道那些事都發生過自己身上，可缺少了代入感，經歷感。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知道了自己叫做黃茂，他有門派，甚至…還有愛人。
低頭看向那黃熠淵，黃茂心中卻是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對於他來說，那‘黃茂’的記憶就像是一場觀看的電影，電影之中演繹的故事卻讓他沒有絲毫的感觸。
感受到上方的視線，黃熠淵抬頭，雙目沉沉的和黃茂對上。
黃茂扯起了一抹僵硬了嘲諷笑容，真是薄情。他失去記憶才多久？化為屍魁才多久？這黃熠淵的眼中竟然已經沒有了半分情愫。
按理說，對方融合了那仙人血液。對他如果還有情的話，那情就會轉化成為無盡的仇恨才對。除非特意打造的仙器，否則他們是就是不死不休的存在。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能讓他們能夠如此平靜的相處，那就是一方徹底沒有了情，宛如陌生人一般就能相安無事。
不知為何，黃熠淵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抹慌亂。第一次，他帶著逃避的心態移開了眼睛。
“滾！”收回目光，黃茂冷聲道。
他的聲音充斥著無盡的戾氣，一聽這話，不少修士下意識就要跑。只是片刻之後，一個個又是滿臉的苦惱之色。界碑之盡的外面，可是包裹著無盡的遊魂。他們也巴不得能夠早點跑露，可實在是跑不出去啊。
“…諸位，不要相信他，他是騙人的！他渡劫根本沒有成功，最多也就是假嬰一般的存在。”馬心若眼中閃過驚疑之色，而後面容一喜，卻是猛然大喝道。
卻是她注意到了腳下的泥土，若真是旱魃出，千里赤地又何止這般簡單？必然是他此刻虛張聲勢，從而矇騙了眾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