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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裡,阿難剛進來便見楚霸寧背著手站在敞開的窗前,眼睛看著屋外院子裡的紅梅,面容肅穆,神色寡淡。
阿難走過去,站在他身後一步遠,正考慮著要不要說些什麼時,楚霸寧卻偏首看了她一眼,然後示意她上前。
阿難上前幾步與他所站位置齊平。
阿難往窗外瞅瞅,覺得一片光突突的,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站了一會兒,楚霸寧沒有說話。阿難發現楚霸寧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好呢,不知道這又是為何。可是楚霸寧不說,她又不能冒冒然地去問,怕觸犯到他心中的那根不能碰觸的弦,只能乖乖地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對著窗外光突突的院景發呆。
一陣冷風灌進來,阿難打了個寒顫。
阿難吸吸鼻子,正想著要不要不理會難得情緒不好的王爺自己先遁了時,一雙手臂伸過來,她的身體落在一個微涼的懷抱里。
阿難被一股有些莽撞的力氣扯到男人的懷裡,感覺到他的臉直接埋在她肩窩裡,帶著一種沉重而難過的氣息。
阿難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她與楚霸寧成親半年來,他給她的印象一直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嚴肅認真,行事有度,仿佛沒有什麼事能讓他皺眉的。而他現在這模樣似乎有些消沉,讓阿難一時不知道怎麼辦。
半晌,阿難抬起手,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背。
似乎是感覺到她無言的安撫,攬著她的人不禁收緊臂力。
“阿難……”
嘆息一般的聲音在耳旁低低啞啞響起。
“王爺,我在呢。”阿難很溫柔地應著。
阿難很想問楚霸寧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是曾經發生了什麼憾事,才使得他如此消沉。看到他這副模樣,她心裡也不好受。可是,話到嘴邊,她突然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她嫁給楚霸寧起,便知道自己嫁的是一個很不一樣的王爺,便抱持著多看多聽少言的生活方式,楚霸寧不主動說的事情,她便不主動問。
不過,現在這種行事方式卻讓她不知該怎麼辦?還是去問問?阿難有種預感,溫良今日說的那些話中,必定有某些事情挑動了楚霸寧的神經,才讓他難得情緒失控。
楚霸寧將她摟緊,在她耳畔低語:“幸好,你一直在……”
阿難輕笑起來,這話說得很溫情,她喜歡。
過了會兒,楚霸寧終於恢復正常,阿難也急忙將窗給關上,溫情什麼的,也得關了窗後再說,不然再吹下去,她可又要生病了。
楚霸寧有些歉然,大抵是一時失緒沒有想那麼多,將阿難圈到懷裡直接將她抱到溫暖的炕上,用手給她搓揉著凍冷的雙手。
阿難眼眸帶笑地看著他,他雖然不愛同她說什麼溫情的話,但他一直以行動讓她明白他對自己的重視,這樣挺好的。
晚膳的時候,丫環布好了飯菜後,阿難正想一個人到偏廳吃飯,將空間留給男主人和客人,誰知楚霸寧卻制止了她的行動,竟然讓她直接上桌。
“這裡不是京城,那些虛禮便免了罷。”楚霸寧如此說。
阿難聞言雖然詫異,但也笑著點點頭,將男女不同席的規矩放一旁。不過,阿難有些糾結地發現,她怎麼覺得現在很有一家三口的感覺?她和王爺是爸爸媽媽,溫良就是個欠抽欠調教的兒子似的……Orz……
溫良坐在一旁看看他們兩人,然後用扇子掩著唇直笑。
阿難眨眨眼,也不知道這位軍師在笑什麼。
楚霸寧直接橫了他一眼,溫良趕緊做出一副正經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S君、淡紫色的誓約扔的地雷,謝謝~~
淡紫色的誓約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2122607:24:19
☆、第63章
京城裡自從進入到臘月,已經開始下雪了。
重華宮裡,太后繃著臉坐在匟上。
太后對面的是崇德皇帝和皇后,而這對大楚皇朝中最尊貴的夫妻此時的表情有些無奈。
重華宮裡很靜,宮女悄然無聲地上了茶後,恭敬地退至一旁,使得氣氛顯得更凝滯。
半晌,太后陰著臉,怒聲問道:“皇上,為何肅王會受傷?肅王不是皇家派去安撫民心的代表麼?為何會在戰場上受傷?哀家可憐的肅王,那等蠻荒之地,又無太醫隨行,要受多大的苦楚啊……”太后說著,用帕子壓壓眼睛。
崇德皇帝一見,趕緊安撫道:“母后請寬心,馮侍衛不是說了麼,皇弟雖然受傷,但已無大礙,休養些時日便好。”
“休養什麼?桐城是什麼地方你又不知道,肅王呆在那裡能安心休養麼?”太后氣道。
“母后……”崇德皇帝雖然覺得太后在無理取鬧,但大楚皇朝重孝道,他也不能甩袖不管,只能給一旁的皇后使眼色。搞不定老娘的話,還是老婆出場吧。
皇后原本是事不關已,看他們母子倆糾纏就好了。可誰知皇帝竟然想讓她去做炮灰,心裡不由得有些生氣,大家都知道太后是什麼德行,這十年來的養尊處優,讓她的脾氣越來越蠻橫,她這個皇后的面子可不大,太后也不會賣她面子的。而且,說到肅王的事情,她還生氣呢,她就只有一個嫡親的哥哥和一個嫡親的侄女,可唯一的侄女竟然讓肅王直接送回了老家嫁人,這如何讓她不氣?
皇后在接到哥哥趙耿的信,知道侄女趙琦華竟然被肅王直接命令回老家嫁人時,真真是氣了個仰倒。而後知道了侄女所做的糊塗事情後,她雖然心有不甘,可是還是覺得肅王太不留情面了。為此,皇后只能忍住氣,暗中安排親信回老家去幫忙打點,免得那說話不經大腦的侄女被老家那一群八桿兒打不著的親戚給欺負了。
可是這一系列事情後,皇后還是惱上了肅王,連同無辜的肅王妃也一起惱上了――誰叫他們是夫妻呢。
皇后不能無視皇帝的眼色,只能整整思路,然後笑道:“母后,您這麼說話就不對了。邊城雖無太醫,但軍營里的大夫的醫術還是好的。而且您忘記啦,肅王身邊還有肅王妃呢……”
誰知皇后不提肅王妃還好,一提太后又暴躁了:“哼,你別跟哀家提肅王妃,一提起她哀家就氣!哀家讓她過去是伺候好肅王的,可瞧瞧,她幹了些什麼?人都給她伺候成什麼樣了……哀家當初應該另送幾個會體貼人的女人去的,而不是看著就讓人氣的肅王妃……”
看著陷入暴躁中的太后,崇德皇帝不由看了眼皇后,卻見她有些無奈地笑著,仿佛對自己無意中引暴太后的情緒挺無奈似的。
崇德皇帝知她因為趙將軍的事情心中有怨氣,不過皇后這種行為仍是讓他眸色微冷,轉過頭抿著唇看著太后逕自說著。等太后終於將心中的怒氣發泄出來後,崇德皇帝趕緊說道:“母后消消氣,朕相信皇弟吉人自有天相。且此時大雪封路,車輛難行,皇弟也回不來,何不等春天天氣轉暖時,朕再派人去接他回來便是。”
太后沉著臉點頭,恨恨地說:“皇上,等霸寧回來,哀家一定要再挑一個賢良淑德的姑娘給他作側妃,這事情你也不必勸了,屆時哀家看好人選後,您就下個旨吧。”
“母后,這……”
太后瞥了他一眼,說:“聽馮侍衛說,肅王妃可是健健康康的,顯然是桐城那等蠻荒地方都能適應良好,還有什麼能打倒她的?”太后說了個冷段子,不過此時沒有人笑,“所以,那些流言什麼的就不必理會了吧。哀家相信,肅王的命格已經改變了,可以給他納側妃了。”
――可若是指了女人過去再出了事呢?不是生生給人看咱們皇室的笑話嘛!
崇德皇帝心中可沒太后那麼樂觀,先不說肅王的命格是否真的改了,送人過去會不會真的像肅王妃一樣平平安安的。但你也要看他那怪癖肯不肯接受你塞去的女人啊?若是塞了個女人過去,他心裡不喜歡不碰人家,不就是白害了個無辜的女子麼?
崇德皇帝沒有明確給太后個答覆,只能先用拖字決。
最後,太后對崇德皇帝說:“皇上,哀家不管肅王什麼時候回來,可是他的傷拖不得,你還是派兩個太醫過去吧。”
太后這要求不過份,崇德皇帝點頭應了。
又安撫了會兒太后,崇德皇帝方才和皇后一起離開了重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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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難自然不知道京城裡太后的暴躁,隨著時間接近年底,她為了過年的事情忙得團團轉。
雖然沒有回京過年,但這個年阿難依舊過得不輕鬆。
而溫良自賴在肅王府里,將楚霸寧白天的時間都占據去了,兩人經常窩在書房裡討論兵法或下棋看書,或直接進練武場比劃幾下。
相對於他們兩個爺們的悠閒,阿難就像個糟糠之妻一樣為過年的事情累死累活。
阿難日日見著溫良光明正大地霸占著她家王爺,真想一口鹽氣水噴死他。
看著兩人白天時間都膩在一起,莫說別人誤會,連她都要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了,而她這個王妃絕對是BL文里的炮灰女配角,是專門促進攻和受感情的催化劑,等攻和受的感情水到渠成便功成身退……
口胡!她才沒這麼偉大呢。
所以,看到貌似受的溫軍師,阿難只想咬他幾口泄恨。
不過,阿難想起那天楚霸寧的一時情緒失控,心裡隱約有點明白什麼,看著溫良將楚霸寧拽走,心裡雖然有氣,卻也沒有多大生氣。只因為,這些日子以來,阿難再次發現,楚霸寧對溫良的縱容已經超越任何人了,相信連太后都沒得過他這般縱容。
所以,其中一定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貓膩!
終於到了年三十這天,吃了團圓飯後,阿難給府里的下人們發了紅包順便放他們一個晚上的假,晚上就不用他們伺候了,讓他們自個去組隊過個好年。
沒了下人在,一切都要自己動手。
溫良穿著一件肅王府的繡娘做的棉襖窩坐在靠窗的匟上,邊上的小爐子裡正在溫著一壺酒,而他手裡還拎著一壺酒,正不緊不慢地喝著,偶爾會轉過頭與另一邊匟上正在下棋的楚霸寧說說話,怡然自得。
外頭的風雪已歇,但還是天寒地凍,沒事絕對沒有人會犯傻地跪出去吹冷風找樂子。而古代不同於現代,年三十可沒有春晚可看,而又要守歲,這樣的話,晚上只能自己找樂子了。於是,溫良的樂子是煮酒喝酒賞雪,阿難和楚霸寧兩人下棋消磨時間。
阿難正認真地和楚霸寧下棋,眉頭攢著努力地想著下一步路。楚霸寧支著頰看她,修長的指中把玩著兩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