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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隨即甩甩頭,把太豐富的想像趕走。叫暗衛去跟蹤無賴,只是想知道那些混帳傢伙還會不會找麻煩,秘藥什麼的。她沒有興趣。再者,兩地相隔這麼遠,案子之間未必是有聯繫的,有這個想法,完全是她的職業病造成。嗯,一定是的。

    回到邸舍房間。把事情經過和春青陽全說了,春青陽這才放心,點頭認可他們做得對。不過他還是覺得孫女膽子大了些,初到一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能硬碰硬呢?

    正說著,牙人求見,說榮業坊那宅子的主人突然家有急事,不想再拖了,想請他們立即過去一趟,那房子到底要不要,直接面談。春青陽還在猶豫,聽到這個信兒,就有點不知所措。

    春大山當機立斷,乾脆說,“爹,這事您也別管了,我帶著荼蘼去看看。若價錢還有得商量,就拍板定下。為個宅子折騰得人心慌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春青陽一聽也是,就點了頭。春荼蘼吩咐小鳳和過兒留下,叫老周頭跟著一起出門。

    榮業坊緊鄰建春門大街,但春春荼蘼看中的宅子,位置靠內,鬧中取靜,風水也好。進入里坊的時候,牙人在街上被熟人攔住說事,他就叫春家人自己先進去。眼看再拐過一條小巷子就到了,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他們出門的時間比較特殊,正是晌午時分。這時候街上沒什麼人,就算繁華如南市,大部分人也歇晌了。而在這種比較高檔、又沒有高門豪宅的區域裡,人們都關門閉戶,街上也無行人,若非太陽明晃晃的掛在頭上,寂靜無人的感覺就像是半夜似的。

    於是這聲尖叫就特別刺耳,滿帶著驚恐。接著,就是撲通一聲,顯然有人跌倒了。

    本能的,春大山循聲沖了過去。

    春荼蘼本性多疑,還猶豫著要不要冒然前去,但春大山跑走了,她不得不跟上。結果,眼前的景象把她嚇得也差點叫起來。

    就在她看中的那個宅子門口,一對中年夫婦雙雙跌坐在地上,女的已經暈過去,男的渾身抖似篩糠,身邊的一名健仆已經嚇傻了,就呆站在那兒。

    再往房子看,大門不知何時被砸開了,高大的門粱上懸著一根繩,繩上掛著一個人。年輕的男人,舌頭微微吐出,眼珠子浮凸,似乎要擠出眼眶。看臉色,已經吊死了。門檻附近,倒著一張椅子。

    春大山的第一反應,就是把女兒撈到懷裡,捂著她的眼睛,不讓她看。

    春荼蘼也確實嚇著了,把驚呼聲生生咽進喉嚨。她在現代是打過很多刑事案,見過不少死狀可怖的人,但看見晃晃悠悠還掛著的吊死鬼是第一次。她自詡膽大,現在才明白,那是因為她沒有看到更嚇人的事。  

    不過她畢竟見多識廣,很快就清醒過來,輕輕推開父親的手,問那個中年男,“您是這裡的屋主馮經馮老爺?”

    馮經點點頭,茫然而驚恐。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人,您認識嗎?”春荼蘼指了指吊死的年輕人。

    馮經又點點頭,然後似乎緩過神似的說,“是我遠房表侄。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怎麼死在這兒!”

    “要報官嗎?”春荼蘼再問。

    這下。馮經跳了起來,大叫道,“不能報官!不能!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與我們無關的。我沒殺他!我沒……不不。他是跟我慪氣!我沒……這是為什麼?我沒……”他開始語無倫次。

    春荼蘼皺眉,從中聽出一點苗頭來。但她很快冷靜理智下來,急道。“低聲,您想讓更多人看到嗎?剛才那聲叫,只怕已經驚動鄰居了。”

    “不能讓人知道!”馮經好不容易找回點理智,恍然看到春荼蘼比較鎮靜,立即像是抓住救命稻糙一樣,哀求道,“小姐救命!小姐救命!要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弔死在這兒。哪裡是他死。他這是也要逼死我啊!”  

    “別叫了。”春荼蘼板下臉,冷喝道,“還不把人落了托,先送進宅子裡,再想其他辦法!”

    落托。是她在現代聽到的俗語。大概因為吊死的人要向上托一下,才能再放下來,所以才有了這個土語。

    馮經聞言,立即招呼那名傻了的健仆,一起動手。可惜馮經手哆嗦得根本使不上力,還是老周頭去幫的忙。最後,把椅子也捎帶進了院中。

    這邊,春荼蘼指揮馮經把那中年女子,也就是他的老婆弄醒。扶到宅子裡去。春大山並不動,一直護著女兒,警惕四周,生怕有什麼冒出來,傷害到自家的心肝寶貝。

    “牙人一會兒就到。”春荼蘼又吩咐滿頭冷汗的馮經,“請馮老爺鎮靜些。告訴他,要和我們家私下細談,牙人的費用一分也不會少他的,還要多加謝儀,把他打發走。如果……你不想更多人知道這件事的話。”

    馮經忙不迭的跑出去,跨出門檻時,還不忘記反手把大門關緊。

    春荼蘼不管他在外面怎麼和牙人說的,只指揮那名健仆和老周頭隨便打開一間東廂房,把吊死的人抬進去。這時候,老周頭顯示出年長之人的閱歷和膽魄來,湊近了細細檢查,然後對春氏父女搖搖頭,“人都硬了,死得透透的。”  

    春荼蘼點點頭,叫大家又回到院子當中。畢竟,誰也不願意和死屍待在一個房間內。也在這時,馮經打發了牙人,馮夫人也緩過神來,兩人嚇得抱頭痛哭。

    “二位,先不忙哭,先解決問題是上策。”春荼蘼走上前,耐著性子問道,“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我也不甚明白。”馮夫人哽咽著說不出話,只好由馮經說,“死的人,是我的遠房表侄,一直好吃懶做,今年已經二十五歲,即不找事做,也不娶妻,就住在洛河北的老屋之內。是我看在親戚的份兒上,時時接濟他,才沒讓他餓死。”

    他喘了口氣,露出無奈又怨憤的表情,“本來,我家富裕,也不缺他一口飯吃,哪怕他爭點氣,我為他娶妻立業,也無不可。但千不該,萬不該,他還要吃喝嫖賭,欠下巨債。就在十天前,他來找我幫他還債。我氣得不行,又想著要賣了房子,投奔兒子去,就沒答應。他先是求我,後來見我不應,就威脅說,如果我不給,就吊死在我家門前,讓我也得不了好,讓我兒子跟著吃瓜落兒,官路給堵死。我只當他說說罷了,沒那個膽氣和狠氣,哪想到……哪想到……”  

    說到這兒,他突然愣怔地問,“請問,你們是誰?”

    第三十八章歪招

    春荼蘼翻翻白眼兒。

    這時候才來問他們是誰?若是有人故意挖坑,他剛才全部坦白,不等於自動跳下去嗎?再者,剛才他打發走了牙人,怎麼就想不出他們的身份?可見,此人的腦子已經亂成了漿糊。

    “是牙人叫我們過來的。”春大山道,“哪想到出了狀況。”

    馮經想了想,才記起是有這麼個事。但偏偏,自己這宅子的門口吊死了人,還讓買主看到了,人家還能買嗎?其實這還是次要的,關鍵是他表侄這件事要怎麼解決?不報官吧?他沒有膽子直接把人找地方私埋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被人知道,他滿身是嘴也說不清。甚至,還會影響到自己兒子的前程。報官吧?他照樣要被牽連,逼死人命也是犯法的呀。

    焦慮中,正對上春荼蘼清澈的目光,頓時眼前一亮,就像立即有了主心骨,又像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也不管是否能被帶上岸,也沒有理智去考慮一個小姑娘哪有這份能耐,對春荼蘼一躬到地,哭求道,“小姐救命!求小姐指一條明路!”  

    春荼蘼還沒說話,春大山就擋在女兒面前,忙道,“馮老爺這話說的,我女兒年幼,還沒及笄呢,哪懂得許多事,這不是折煞她嗎?您是急糊塗了吧!我看,乾脆就報官,我願意為您作證,咱們來時就看到人已經吊死在這兒了,與馮老爺夫婦沒有半點關係的。”內心深處,春大山還在掙扎,還是覺得既然離開了家鄉,沒人知道女兒之前上過公堂,還是要把女兒嬌養起來。至於侍奉老父,養家餬口,本來就是他的責任。

    春荼蘼很清楚父親和祖父的想法,但她不想走他們為她鋪好的人生之路。只是春氏父子那麼疼愛她,她也不能強行如何如何。傷他們的心,所以心中早拐了好幾道彎,準備用“形勢所迫,不得不從”的無奈態度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因此。她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這樣,積少成多,一步步走到她的路子上,祖父和父親就會慢慢接受了。

    這不是她算計祖父和父親,而是哪怕對親人,哪怕做正確的事,也得要努力爭取才行。

    “若您說的是真話。我可以幫您避過這一劫。”她想了想,突然開口。

    春大山想攔她,可來不及了。又見馮氏夫婦可憐,張了張嘴,再阻止的話就沒說出來。他好歹也是朝廷官員,知道被官非纏上身,多少會影響前程。因為世上有很多事,是好說不好聽的。特別對文官。到底武官最大的倚仗是軍功,對德行上的要求略低些。  

    馮經一聽,登時大喜。搶白道,“我說的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小姐!”

    馮夫人更乾脆,直接撲通跪在地上,求道,“我夫家書香門弟,絕不會做下這等惡事。小姐明鑑,我夫君所說,絕無半字虛言!”想了想,又找補道。“若小姐能幫我們躲過官非,我馮家必有重謝!”

    “重謝不敢當。”春荼蘼擺擺手,“只是不喜歡這種事罷了。”說完,看看父親。心說:今天真倒霉,遇到訛詐兩次,前一次是假死。後一次卻是真正的“死訛”,絕對夠狠!

    所謂升米恩,斗米仇就是如此吧?馮經對表侄多方遷就,按說對遠房表親如此,算是仁至義盡,可他那表侄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把恩惠當成應該應得。自己不學好就算了,只要馮經一決定放手不管,他就覺得被虧待了,表叔可惡,於是死也拉表叔墊背。這世上的人,為什麼沒良心的這麼多呢?他怎麼就敢死得心安理得?

    所以不為別的,也不考慮自己的利益,只為不想讓惡行得逞,她也會幫助馮經。

    “爹,剛才確實沒人看到這邊的事嗎?”春荼蘼問春大山。

    春大山想了想,搖頭道,“這時候,大多數人都在歇晌,聽到叫聲是可能的,但等到跑出來看,咱們已經進了院子。我注意過,當時周圍沒有人窺探。”

    “那,馮老爺,你和牙人說話時,也沒人發覺嗎?”春荼蘼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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