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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萬民皆是您的子民,有荼蘼這樣的姑娘,皆因為您的龍恩浩蕩。”康正源說得真誠,“臣謝謝您保護了她。”

    “哼。只怕她恨死朕了。”韓謀哼了聲,“不識抬舉的丫頭。朕還護著她幹什麼?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好啊……”不斷念叨著這句話,韓謀回了皇宮。

    而此時被他羨慕的春大山,已經被送回租住的小院。送他們回來的是縣衙的差役,包縣令親自吩咐的,還特意跟來了一位專注外傷的、長安城裡非常有名的大夫。通過這個案子,縣衙上下對春荼蘼的印象都非常好。一來,她有眼色,為了辦事方便,上上下下都打點過,而且是大大方方的,絕對不藏著掖著。二來,她在律法方面是真有本事。一般來說,普通人對有真本事的人,總有幾分尊重和喜愛。三來,她膽子大。敢對皇上說不服,之後還那樣放聲大哭,表達不滿。第四嘛,她長得那麼漂亮可愛,此時一張小臉都哭花了,任誰看了都特別不忍心。

    春青陽見了兒子受傷,孫女哭得抽抽噎噎的,自然又是一番心疼。只是事有輕重,也來不及詢問案子的事,趕緊請了大夫給春大山治傷。

    “只是皮外傷而已,沒有傷及筋骨。”大夫開方子的時候說,“只要明天不發燒,靜養些時日也就好了。”  

    “真的不妨事嗎?”春荼蘼還不放心,“除服重杖四十啊。”

    “春小姐,你信老夫一句,棒傷、杖傷、板子傷,老夫都看過,這個打的看起來可怕,其實真不重。”大夫溫言道,“也幸好是除了衣服才打的,不然天氣熱,衣服與傷口沾在一處,治起傷來還要遭不少罪呢。”

    杖責和打板子不一樣,杖是以竹板重擊背部。打板子,則是木板打屁股。

    送走大夫,過兒和小鳳忙著煎藥,一刀和大萌則拉了差役們去喝酒,算是替主家招待,報答送傷者回來的好意。春青陽安頓好睡了的兒子,就問起孫女公堂上的事。春荼蘼一五一十的說了,說到韓謀要問罪於她之時,自然憤憤不平。

    春青陽嘆口氣道,“荼蘼啊,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到底只是讓你爹受了小傷,你別心裡存了不好的念頭,那不是為民之道。”

    對春青陽這種古代的愚忠思想,春荼蘼不想糾正,那是時代的烙印,一個人骨子裡的。但她心裡卻反覆念叨著一句現代順口溜:人生自古誰無死?賤人先死我再死。

    對抗皇權,她做不到,但她也要找機會,討回個說法!  

    她本想留下照顧父親,可儘管傷的是背,封建的古代思想仍然不允許她這個親生女兒床前侍候。春青陽連哄帶勸,才令她迴轉安國公府。

    照時間來算,白府早就應該大門四閉了,可她的馬車才進入巷口,就有人一溜煙兒前來迎接,竟然是白敬遠的貼身大管家白衛。

    “勞煩白管家了。”春荼蘼有點受寵若驚,要知道白衛除了白敬遠外。連實際上的二舅舅、表面上的二伯白世林也不會侍候的。二舅母,也就是二伯娘葛氏管家,對白衛也客客氣氣的。

    “六小姐折煞老奴。”大約是見識了這場官司,白衛現在真心尊敬春荼蘼,更為老爺的眼光和胸襟所折服,“相爺還在凌花曉翠等著,我做僕從的哪裡就辛苦了。”

    春荼蘼沒想到這麼晚了,白敬遠也沒睡,吃驚之餘,連忙往府里趕。才進了凌花曉翠的大門。就見平時眼不見為淨的丫頭婆子們全站在外院廊下,垂手垂頭而立,半聲不吭。一幅隨時侍候的樣子。而白敬遠一人坐在內院的花架下,很有情調的月下品茶。

    “祖父,您怎麼還不歇著,今天累了一天了,當心身子。”說這話時。她純粹真誠。  

    白敬遠玩人玩了一輩子,如何看不出真情假意,也就露出身心俱溫的笑意來,“祖父雖是一介文人,倒還沒那麼嬌弱。來,跟祖父坐會兒。嘗嘗祖父親手給你烹的茶。”

    “您這是折我的福呢。”春荼蘼笑說,但因才大哭過一場,顯得可憐巴巴的。

    白敬遠心就軟了。溫言道,“荼蘼,你今天大大長了祖父的臉,祖父高興哪。祖父與那杜老頭子鬥了一輩子,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難堪。連話也說不出來,你真是給祖父出了幾十年的一口惡氣。給縣衙重修屋頂?哈。就算陪給皇上一座縣衙,祖父也是興高采烈。”

    這話說得春荼蘼想笑,但因為聽到皇上二字,神色又鬱悶了下來。

    白敬遠看在眼裡,笑道,“你這丫頭當真記仇,但你可知,皇上這麼做,是疼你呢。”

    “疼我?”春荼蘼發出嗤笑,“他讓我疼還差不多。”

    “荼蘼,你是個聰明孩子,怎麼不靜下心來想想。皇上打你,是為了保護你。”白敬遠耐心解釋,“今天你得罪的是奉國公,是皇后的母族。雖然你是為了正義,杜老頭子也沒有真正下大牢,但奉國公的爵位是保不住了,動搖的是杜家的根本,打的是皇后的臉而。不過杜家根深葉茂,餘力不小哇。而皇上雖然是天下之主,可也不能為所欲為,更有手伸不到的地方。真正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和好惡來的,都是昏君,最後結果也是亡國。”  

    “皇上打我,是堵了別人的道,免得別人再打我?”春荼蘼忽然一激靈,想到。

    “是啊,皇上打你板子,就算是懲罰過你了。那樣如果別人再動手,不管明的暗的,就等於是不滿皇上的決定,跟皇上對著幹,臣之大忌啊。”

    就是說,皇上打她,可以控制輕重,別人對她動手,就未必這麼“客氣”了。如果春大山不出頭,打她應該不會重。可春大山出頭了,還說出雙倍的話,就不能下輕手。所以皇上讓除服杖責,剛才大夫也說了,如果不除服,還要更遭罪的。

    “想明白了?”白敬遠見春荼蘼一點就透,很是欣慰,“皇上應下春大山之請,你痛哭之時又不阻攔,是成全了你們父慈女孝的名聲。從此後,無論你的女德還是春大山的前程,都全面看好。”

    春荼蘼愣了,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這些上位者,一件事竟然能達到數個目的,太可怕了。

    第三章他就是裝!

    “皇上的一言一行,多少人明里暗裡盯著呢。”白敬遠又道,“皇上如此對你,在別人眼裡就成了因為你揪出杜老頭子的骯髒事,打了皇后母族的臉而惱火。這樣,針對你、或者盯著你揣度風向的人會少些。但是,皇上是很高興有這個結果的。所以,你為咱們安國公府立了一功。”  

    我是為了方娘子,才不管國公府的權勢加碼。春荼蘼暗道,當然不會傻的直接說出來,只不滿道,“那皇上算是欠了我的情,而且皇上還嚇唬了我。至少,他得賞賜我一些金銀俗物來補償,再外加一些上好珍珠壓驚。您知道,我給人打官司是要收銀子的。就算本案中的死者之一與我有舊,我不賺錢,算做義務幫助了,但我不能賠啊。”

    “你很缺錢嗎?”白敬遠微微皺眉,“我特意吩咐過你二伯娘,因你不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月例銀子比照你大表哥。如果在外頭有什麼應酬,也可以回家報帳的。”

    “有這好事?”春荼蘼瞪大眼睛,毫不猶豫也無顧忌的告狀,“孫女可從來沒收到過半文錢,就連我的丫頭也是自己養,那輛馬車更是自己花錢造的。當然啦,馬是家裡養的。至於外面那批人從哪兒領銀子,我可不知道。小廚房的米麵菜蔬肉蛋倒是有人送的,質量還不錯。”

    白敬遠心頭有火,面上卻雲淡風輕的道,“你這丫頭常常往外跑,忘了給你的,回頭祖父叫人給你補上。不過請你打官司,收費可不低。所以,別在祖父面前哭窮。”  

    “人家是自己準備嫁妝。您別打主意。”春荼蘼理直氣壯,“我經常上公堂,背後總是被說嘴。將來嫁人時,只有嫁妝多到把對方砸得啞口無言才可以,不然哪有好日子過。萬一嫁不出去,等表哥掌家,我自己到外面去住,有銀子傍身也很安全呀。”

    聽她說到嫁人的事,白敬遠心頭一動。

    荼蘼十六了。虛歲十七,早該許配人家。但皇上是不會讓她嫁給權貴豪門的,普通世家子弟,他又看不上。清貴之門,必定嫌棄她做過狀師。而且她那脾氣,也受不得拘束。難道真的和白家祖上那們女將軍一樣,終身未嫁?

    他曾有過這個打算,為了白家的利益,犧牲一個外孫女的終身幸福有什麼大不了?可人非糙木,這樣相處下來,可能是這丫頭太合他心意。也可能是那點子骨血的緣故,反正他開始捨不得了,捨不得讓她孤單一輩子。

    正像這丫頭所說,他活著還好。若他死了,他如何能保證毓秀能好好待這個外來的妹妹?

    這樣想著,就順口問道,“現在就操心嫁妝了?祖父如何能虧待你。只是。你有看中的男子了嗎?”荼蘼平時行事舉止都大方,他當祖父的。一不留神問出這等問題。  

    聽到這話,春荼蘼的腦海里突然就浮上夜叉的影子。為打這個官司,他們好久未見。她還曾經許諾,事畢要約到無名寺去見面。但現在無名寺正因為被封忠勇和尚的望塵大師而大興土木修繕,顯然不是適合的約定地點了。

    夜叉怎麼還不來找她?她要不要想辦法通知他呢?

    而白敬遠突然問起這個,她又知道這老爺子目光毒辣,稍不留神就會露出行跡,連忙加以掩飾。不過她忘記正在喝茶,結果直接嗆了水,直咳得天翻地覆。幸好,這反應反而迷惑了白敬遠,覺得孫女到底年幼,面子上抹不開,看把孩子尷尬的,所以趕緊改變話題。

    “你現在急著用銀子嗎?”

    “那當然啊。”春荼蘼順了順氣說,“我打這個官司,動用了很多人幫我調查,難道不給人家調查費啊。就算人家幫忙吧,封個大紅包,給人家買幾雙跑路磨壞的鞋子也應該呀。”

    白敬遠點點頭,“正該如此。”

    “祖父借我?”春荼蘼賊兮兮地問。

    白敬遠伸出一指,點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祖父的銀子,不怕你算計,不過這次還輪不到我。剛你不在的時候,皇上身邊的高公公來過,叫你明天午後就面聖呢。有本事,找皇上要去!”  

    “是聖旨?”

    “私下的口諭。”

    這麼說是非正式嘍?還好,還好。她當了皇上的刀,可不能再不陪皇上免費演戲了。

    祖孫兩個又聊了幾句,白敬遠就回自己瑤池貫月去了。春荼蘼則稍微洗漱了下,連夜宵也懶得吃,直接抱著被子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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