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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秦全兒總算是把安保工作做到了家,我安安靜靜地出了宮,又平平安安地到了家,直到我下了馬車,秦全兒的臉色才好看了些。“福晉,奴才就不送您進去了,十三爺估摸著還得過會兒子才能回來,奴才待會兒就去回話,您放心吧。”
我點了點頭,微笑著說:“辛苦了。”秦全兒自謙了一番,他看著我把薔兒交給迎出來的秦順兒,就恭敬地打了千兒,說:“那奴才去了。”“好。”我說完話轉身想進去,眼角兒卻掃到秦全兒嘴巴動了動,卻又猶豫地咽了回去。
我不禁有些奇怪,站住了腳又回過身子來,笑問他,“怎麼,還有事兒嗎?”他搖頭,“沒事兒,沒事兒,”見我微笑地看著他,他想了想,還是低聲地說了句,“也沒什麼,只是奴才好久沒聽見四爺笑了。”說完他一躬身,帶人趕著馬車就走。
“主子。”秦順兒小心地喚了我一聲。“啊?”我猛地回過神來,一回頭,看見他正有些擔憂地站在我身後幾步,“主子,這風涼,您站久了小心受風,小格格也冷。”“哦。”我點點頭,勉強咧了咧嘴,笑說:“咱們趕緊進去吧。”秦順兒沒再多說,忙引著我進去了,大門在吱呀聲中重重地關上了……
剛把薔兒哄睡沒多久,胤祥就急急地趕回了家來,見我好好窩在被窩裡沖他笑,他放下心來,脫了外套就那麼冰冰涼涼地鑽進了被裡。一陣尖叫笑鬧之後,我被胤祥輕輕地抱在懷裡,聽著他平穩的心跳。
今天懸了一天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累了,嗯?”胤祥笑問了一句,我點點頭,在他懷裡蹭了兩下。胤祥並沒有問我今天發生的一切,我心裡清楚,他之所以不問,是因為我知道的他都知道了,而我不知道的,恐怕他也知道。
過了一會兒,就在我睡眼迷離的時候,“小薇,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樣衝動行事了,萬事有我呢,嗯?”胤祥有些低沉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了起來。我努力眨了眨眼,讓自己清醒一些,這才抬頭去看胤祥,他的臉上眼底寫滿了擔憂,“今兒是運氣好,要是以後……”他話未說完,臉色已然陰沉了起來,顯然是想到要是今兒運氣不好的下場……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心裡很清楚現在的時局,已不是靠點小聰明就能左右的了,一個弄不好,幫倒忙都是有的。“我答應你!”我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胤祥微微一笑。看著他依然微皺著的眉頭,我也很正式地問了他,“那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兒?”
胤祥眉頭一挑,看著我認真地樣子,他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但還是笑著說:“說來聽聽。”我一笑,“回十三爺的話,我以後能不能不再戴耳環了?望您准許。”胤祥一怔,接著就放聲大笑,我輕輕地又伏回了他的胸膛,笑聲震得我耳膜有些不適,可這種不適讓我很幸福。
“咳咳,”胤祥笑得咳嗽了兩聲,他伸手輕輕鉤起了我的下巴,懶洋洋地笑說:“准了。”看著他因為大笑而有些漲紅的臉再無一絲陰霾,顯得越發的年輕俊逸,我大大地咧嘴一笑。
看著胤祥的笑臉,突然想到了方才秦全兒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我腦中不期然地想起以前在哪兒看過的一本書,裡面有句話好像是說,為了這樣的笑容,情願踏過煉獄之火。我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是為了這樣的笑容,我也甘願……只是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那煉獄之火會化身為一紙詔書。
第十四章 奪嫡·上
同年六月,十四阿哥入主兵部,提調古北口,綠營,江南大營各地兵員,向陝西集結。同年九月,京城黃土墊道,香案遍布,康熙皇帝親授十四阿哥天子劍,大將軍印信,讓其奉節出京,兵發青海,直討叛逆。而十四阿哥也終於成為了皇位的直接競爭者,手握數十萬雄兵的“大將軍王”。
轉眼間十四阿哥領兵出關已經三年了,除了開始進行了一些所謂的誘敵深入,小心試探之外,他一直都是帶兵突進,殺得敵人是丟盔卸甲,四下逃竄。尤其是近來,戰果纍纍,喜訊不斷從前方傳來,十四阿哥的能征善戰,已是朝中大臣們每日裡都交口稱讚的話題。
而胤祥和四爺則每日在戶部里忙得是昏天黑地,前方籌糧,後方賑災,事事說到底,根兒都在錢上,因此戶部大概是除了兵部以外,京城最忙碌的衙門了。最近這兩年我就沒在掌燈前見胤祥回來過,而他每次回來也就是逗逗女兒,和我說上幾句話,然後就一頭扎入書房裡,要不就是直奔雍和宮。
胤祥也曾萬分歉意地說冷落了我,我每次都只是說:“只要身子骨兒沒問題,你高興怎麼來就怎麼來,不用擔心我!”胤祥聽了只是把我緊緊地摟在懷裡,低聲對我說:“現在忙是為了以後能好好地陪你,以後你自然就會明白的!”我聽了只是笑著點了點頭,說了句,“我等著。”
其實我現在就很明白,這三年是四爺、八爺、十四爺拼命積攢各自實力的重要時期。十四爺連戰連勝,兵權在手,八爺廣交朝臣,行走六部遊刃有餘,四爺卻是咬緊了牙關,埋頭做事,而且是做實事。
兵馬未動,糧糙先行,領兵打仗最怕補給跟不上,士兵不是戰敗而是被活活餓死的先例比比皆是,可偏生這兩年,河南大旱,山東蝗災,四下里看去,都是一雙雙要錢的手。而四爺和胤祥這些年來緊縮銀根,拆了東牆補西牆,又四處追債,卻從未讓前方的糧糙吃緊過,雖然打勝仗的功勞都算在了十四阿哥身上,皇帝也看在眼裡,可這背後的勞苦,卻應該是放在皇帝心裡的。
這些話我不能跟胤祥講,想來他和四爺如此拼命地做事,心裡未必打的不是這個算盤,自然不用我多嘴多舌的。即使我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這皇位也應該穩穩噹噹是四爺的。
更何況,長久以來,我一直對自己的存在甚有隱憂,胤祥的命運已因為我有著些微的改變,不然,他本該是多子多孫的。所以我更不想去改變四爺的命運,哪怕是無意間的碰觸,那樣的結果無論如何也是我所承受不起的。雖然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歷史的軌跡在前進,可在我沒看見四爺黃袍加身的那一刻之前,一切微小的細節,都可能意味著改變。
因此,我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封閉在了府中,甚至希望別人忘了還有我這麼個人。對外只是宣稱身子不好,需要靜養。胤祥自然是毫無異議,我等於是他的一個軟肋,而康熙皇帝和德妃自然也是心裡有數,雖然不明白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可年節召見一律減免,日常的賞賜卻是只多不少。
這三年來,我只是在府中認真地操持著家務,照顧著胤祥和薔兒的生活起居,卻從不曾問他一星半點兒關於朝局變化的事情。原本的一番私心看在胤祥眼裡,卻讓他覺得我真是個知書達理,安於本分的女子,對我也是加倍的溫柔。我心裡只能苦笑,我之所以不問,不是因為不知道,而是因為知道的太多了,而現在已經是康熙六十一年九月了,離那個日子沒有多遠了。
我最近這兩年不時會有眩暈的毛病,請了太醫來,說是因身體虛弱,五臟不合,才會如此,換了現在的話就是,就是因為體虛貧血,導致腦部供血不足,所以才會有頭暈的感覺。
胤祥不知道弄了多少補血的藥材和補品給我,也不大見成效,可也沒有再壞到哪裡去。太醫們都以為是我生產的時候失血太多才會導致這種狀況發生,我和胤祥卻覺得還是當年那碗毒藥的後果。可不管怎麼說,貧血不是什麼要命的事情,我也不太放在心上,只是堅持每日裡鍛鍊而已。
剛在窗邊寫了幾行字,就覺得一陣頭暈,忙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這股眩暈的感覺過去。“額娘,額娘……”薔兒脆脆的聲音從屋外傳了來,我趕緊揉了揉太陽穴,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就看見帘子一掀,一個小小的身影兒已搖搖晃晃地跑了進來。
小桃兒有些急切的聲音隨後而至,“哎喲,我的小祖宗,你走慢些,這摔了可怎麼是好!”薔兒是小桃一手帶大的,我覺得有時候她比我還要緊張。薔兒不管不顧地撲在了我的身上,我笑著一把將她抱起放在膝上,還沒等我說話,一隻翠綠的大螞蚱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我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後閃了一下,仔細再看看,才發現那是個糙葉編的,又上了漆的手工品。
薔兒見我躲,咯咯地笑了起來,“額娘,好看吧?”我好笑又好氣地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嚇我一跳,這哪兒來的,秦順兒給你的?”說完幫她理了理因為跑而有些亂糟糟的辮子。
這孩子精力旺盛得很,一天到晚跑東跑西,事事好奇,見人就親熱,那性子竟越來越像胤祥,全然不若小時候的安靜。有時候不免好笑地想,這孩子除了是我生的之外,竟無一點像我,可想到這兒的時候,心裡卻泛上一種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