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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胤祥回來,我跟他提了這件事兒,他一怔,卻沒說什麼,我幫著他脫朝服、朝冠,心裡有些亂。這事兒我打一開始就沒想瞞他,也瞞不住,想好還是想壞,也只能由得他了。正幫他松鈕袢兒:“還是四哥心細。”胤祥突然說。“啊?”我一頓,抬頭看他,他笑眯眯地說:“你身邊兒是得有個貼心的才好。”我點點頭。轉過頭去,胤祥嚷嚷餓了,我忙得叫人把備好的晚膳送上來,胤祥大口地吃著,時不時又跟我說些白日裡發生的事情,我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偶爾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就這樣談談笑笑,直到就寢,卻決口不再提這件事兒。
那晚的胤祥有些激狂,他甚至弄痛了我,我皺緊了眉頭,聽著胤祥粗重的喘息,他頭上的汗水不時地落在我的臉上、胸上,力氣大得恨不能將我揉入他的身體。我忍不住地想,就算有一天我能徹底地忘了四爺,那他呢,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心魔除掉……我用手臂輕輕攏住胤祥,緩緩地在他背脊上輕撫著,感覺他僵硬的背脊慢慢地鬆弛下來,過了會兒,胤祥翻轉了身體,把我摟在了懷裡,緊緊地,密密地。
“小薇。”他啞聲道。“嗯?”胤祥身上的體味兒,濃濃地包圍著我,卻別有一種能讓我心安的感覺,我突然覺得有些困了,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胤祥見我困了,頓了頓,悄聲說:“沒事兒,你睡吧。”說完幫我整了整枕頭,又拉好了被子蓋住我倆。我覺得頭昏沉沉的,聽著胤祥清晰沉穩的心跳,輕聲說:“我是你老婆,四爺是你兄長,我是他弟媳婦兒,對吧。”胤祥一僵,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沒錯。”我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強努著睜眼看他,胤祥的眼睛幽幽地閃著光芒,正瞬也不瞬地看著我:“那你想改變嗎?我們彼此的位置。我不想變,那你……”
“當然不!!”未等我說完,胤祥大聲地回答,手卻不自覺地捏住了我的手臂,我苦笑著咧了咧嘴,明天我這身上大概是沒法看了……“那不就行了。人都是這樣兒,只要自己不想改變,那別人再如何也沒用……睡吧。”我動了動,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唉……真的很熱,可今兒晚上就是熱死,我也得睡在這個心上傷痕累累的傢伙懷裡,尤其是那道我劃下的傷口……
“知道了,快睡吧。”胤祥的聲音里已恢復了平日的清慡,我微微一笑,困意襲來,猛地想起來,“餵……”我用指甲捏了捏胤祥胸前的肉。“噝”,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兒,用手捂住我的手,“又怎麼了,下手這麼狠……”
“下次你對我再搞這麼野蠻的,就去睡地板。”說完我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隱約地聽到了胤祥的笑聲兒:“遵命……”
“小姐……小姐。”
“啊?”我猛地張開眼,發現是小桃在輕推著我,我輕輕揉了揉臉,“怎麼了?”
“您是不是太累了,看著方才好像是睡著了的樣子。”小桃彎下腰看著我。“沒事兒,閉著眼睛胡思亂想罷了。”我站起身來,“走吧,下去看看。”小桃一臉的不樂意,我笑著說:“好了啦,你嫁了人之後比以前更囉嗦了,你十三爺都不管我,你倒……”話未說完,就看小桃撇了撇嘴兒:“那是,十三爺還會攔著您?只怕您說一聲兒‘我要摘月亮’,爺就麻利兒地去給您找梯子去了。”小桃聲情並茂地表演著……“撲哧”我噴笑了出來,一旁跟著的丫頭、太監也偷笑個不停。
“你厲害,晚上你原樣兒演給爺們兒看去。”小桃吐了吐舌頭:“又不是不要命了。”我一手搖著扇子,一邊兒笑說:“合著你這是老太太吃柿子,專揀我這個軟的捏呀。”小桃呵呵一笑,做個鬼臉兒。我們開開心心地往下走,說真的,有小桃這樣的丫頭在身邊,我真是放心了不少,自打她來了,七香就被調去了書房,我心裡真是舒了口氣,要不然一天到晚看著她陰陽怪氣地注視,還真是彆扭得很。可胤祥不提,我又不能平白地換掉她,現在小桃來了,正好借個便兒,把她弄走。胤祥知道後曾笑問我是不是想把麻煩推到他那兒,我搖搖頭,對他說,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他一愣,大笑著去了,然後就再沒提這事兒,七香也一直就在書房做些茶水上的活計。
小桃曾擔心地問我,幹嗎把這麼個漂亮大姑娘弄到十三爺旁邊兒,難道就不怕……我沒說話,心裡卻很明白,別的女人保不齊出點兒漏子,可七香……我只有一種想冷笑的感覺,並非對她的來歷過往不好奇,只是下意識地有一種直覺,這事兒弄不清楚對我更好……因此只能把她調離我眼前,胤祥似乎是因為什麼不能明說的原因,而無法主動開口把這丫頭從我身邊弄走。
工地的邊緣都圍著布圍子,滿清雖不像漢人那樣注重男女禮儀,可一來這畢竟是皇室居所;二來入關已久,康熙又是一個很提倡漢化的皇帝,所以該講的禮數兒一樣也不能少。我跟工頭吩咐什麼,基本都是讓秦柱兒去傳話,勉強也算可以,雖說這小子伶俐得很,可畢竟不如面對面說得明白。但我也從不曾壞了規矩,說不明白就多說兩遍,也不能讓人抓了什麼把柄去,像我這樣來監工的貴婦,在熙朝已經是獨一份了,外面早就有了傳言,胤祥卻不在乎,隨我高興。我能看得懂圖紙就已經讓他很吃驚了,其實也沒什麼,我在現代的家,就是我一手設計和監工的。那時候兒買套房子不容易,我本身對裝修就感興趣,既要裝得漂亮又要省錢,我上下前後足足瘦了十幾斤,不停地跟裝修隊兒的工頭鬥智鬥勇,直到工程結束,雖說里外里還是被他坑了幾千塊錢,可裝修得真的不錯,親戚朋友多說好,質量也行,沒有什麼需要返修的。那房子不過百來平米,現在有一個數千平米的房子讓我掄圓了來,自然不肯放過,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修繕。
府第就在西城外,離著皇宮大內是遠了些,可是安靜。四周又都是蒼翠樹木,空氣清新。我把所有寢室都安了地龍,又把寢房布置在了湖邊的二層樓上,那是一個自成體系的園中園,地下水很豐富,而且是活水,只是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接著玉泉山還是永定河罷了。
我花了不多的錢,買了許多桃樹、梨樹、梅樹、還有竹子什麼的,按照一定的位置比例在府中各個地方種下。最重要的,我修改了浴池和廁所,這是在古代最讓我不能忍受的兩個地方,我費了半天的功夫,才讓工匠們明白了什麼是上下水,秦柱兒的腿都快跑斷了,我畫圖又不擅長,本來就不是理科出身的。最後東西做出來,有些個四不像,但也能用,我也就滿意了。在這兒我從不想弄出些什麼新發明來,首先是因為沒那個本事,除了史書我看得多點兒之外,別的也沒什麼新鮮的;再者,我最不想改變的就是歷史,並非我有多麼尊重熱愛歷史,而是因為只要歷史發生了偏差,我就無法看到未來,那讓我害怕,會失去在這裡生存的勇氣……
不過不管怎樣我畢竟是從現代來的,如果不做事兒可能覺不出來,可只要一涉及某些具體事項,這種特質就會自然不自然地顯現出來,譬如說——財務。我本身就是學財務的出身,又一直在幹這份工作,剛畢業時換過好幾份工作,不同性質的企業都做過,其中就包括了一個建築公司。那時我是個打雜的,什麼都干,整天在財務和基建部門跑來跑去,不停地編制各種預算表格兒。開工之前我就讓秦柱兒把市場上的行情摸了個清楚,當那工頭滿臉假笑地來給十三報數兒,我也坐在一旁聽他說,胤祥拿著單子看了一遍,顯然覺得差不多,轉手就遞給了我。我上下掃了一遍,粗粗算了算……這傢伙可真黑呀!擺明了是把我們當冤大頭了。
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沖秦柱兒點點頭,他會意地走了過去,從靴掖里掏了張紙出來遞給那老闆。那胖子莫名其妙地接了過去一看,臉色就變了,越來越難看,汗都出來了,不時地拿衣袖擦著。我端著茶,拿蓋碗兒撇著茶葉沫子,胤祥看了看我,我笑著對他偷偷做了個鬼臉。那工頭兒是御用的工匠,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何況我也不為己甚,給了他百分之二十的利,再加上開工以後增加的某些開支,他能掙個三成,也算可以了。當然比他之前算計的是要少太多,可他也不敢不干,除非……我再一次體會到了權勢的用處。自打那以後,我又喜歡親身查驗,這傢伙也不敢再玩什麼花活,工程進行得順順噹噹的,胤祥對我的算帳能力表示了吃驚,我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告訴他,以前在家裡學的,因為對這個感興趣。反正他也不能跑去了問英祿大人,您是否教過你女兒算帳。呵呵,我看他瞪圓了眼睛的樣子,不禁在心裡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