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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大兒子小兒子都對喬以航維護有加,張復勛心裡堵得那口氣越發膨脹起來,冷冷地看向張知道:“你呢?沒話說?之前不是說得很理直氣壯麼?”

    張知的右手緊緊地捏著褲袋裡裝戒指的盒子。

    在他誘拐喬以航進金店的那刻起,心裡已經打算在婚宴上,當著張復勛的面將戒指送出去。他相信以喬以航的為人,為著朋友之間的“義氣”,他絕對不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拒絕這枚戒指,讓他下不來台。但想起張復勛之前的威脅,心裡頭應該有的報復快感卻變成了對喬以航未來前途的深深擔憂。

    他很清楚張復勛的勢力,也很明白離開張家的自己什麼都不是。別說保護喬以航,甚至連保全自己都有問題。

    戒指的盒子被手掌捏得幾乎要裂開。

    他深吸了口氣,全身硬得像打了石膏,“爸。”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裡面隱隱透露著委曲求全的意思。

    張識謙訝異地看著他。在他的記憶中,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向來是倔強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居然會主動低頭。

    但張復勛的臉上卻半分喜色都沒有。  

    他同樣了解自己的兒子,所以他更清楚,一個能影響自己兒子的男人意味著什麼。

    婚宴時(下)

    喬以航莫名其妙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自己夾在他們一家人中間十分彆扭,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先讓我坐下吧?”

    其他四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

    喬以航乾笑道:“告訴我位置在哪裡就好,我自己會走過去的。”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明明送了禮物和紅包,但是現在卻連一個位置都沒有?

    他甚至懷疑張復勛說讓他做主桌根本就是委婉的逐客令。不然哪裡會有新郎的父親讓自己兒子的朋友上主桌,又不是女朋友!

    張知很想解圍,但他和喬以航一樣,對座位安排也是毫無頭緒,只好看向張識謙。

    張識謙回神道:“不如就坐在……”

    後面幾個字被淹沒在突然從正門方向傳來的嘈雜聲中。

    羅少晨和馬尾辮男像先鋒軍一樣走在最前,後面跟著幾個胖瘦各異,卻同樣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其他賓客顯然熟識,一個個笑容燦爛得幾乎把宴會廳上方的水晶燈都比下去。  

    張復勛臉上的冰霜也迅速瓦解,拍了下張識謙的肩膀,朝他們走去。

    張識謙識趣地拉著新娘跟在他身後。

    他們一離開,喬以航肩膀上的大山便跟著一走,不禁鬆了口氣。

    張知也是如釋重負,眼睛立刻向四下搜尋座位。“我們坐那裡吧?”由於靠近門的位置都坐得七七八八了,他不得不選擇一個入座人數少且離主桌較遠的地方。

    喬以航躊躇道:“這個還是等你哥回來安排吧。”一般婚宴每一桌每一把椅子都是定好人選的。

    張知道:“還是你想坐主桌?”

    “……暫時先坐坐吧。”喬以航望著那張明顯比其他桌子大一圈的桌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由於宴會廳里人流動頻繁,他們不得不一前一後從旁邊繞過去。

    好不容易繞到那張桌子前,喬以航正要拉開椅子,就感到四周驟然靜下來。張知在他身後猛地拉了下他的手。

    喬以航抬頭看去,只見張復勛和剛才進門被簇擁的那群人不知何時竟然也走到了這張桌子前。  

    雙方的視線在沉默的半空中交會。

    喬以航反應極快地退後半步,讓出路來道:“您請坐。”

    他的動作讓不少在場賓客扼腕。他們怎麼沒想到用這種方法套近乎呢?

    站在人群最前,外形富態,年近半百的男子笑眯眯道:“哦,年輕人身手很利落嘛。”

    要是身手利落現在就不是站著,而是坐著了。

    喬以航的內心與其他賓客一樣扼腕,但臉上卻保持著十分禮貌的微笑,“哪裡哪裡,就是吞吃蛇玩得多。”

    “什麼蛇?”男子將頭往前伸了伸。

    “吞吃蛇……一款遊戲。”喬以航終於發現自己說了一個冷僻到北極的冷笑話。

    “哦。”男子笑笑,慢慢地移過來,在他身邊的位置上坐下,然後對著張復勛道,“令公子結婚果然聲勢不凡,請來的伴郎個個才貌雙全。”

    張復勛瞟了喬以航一眼,不動聲色地笑道:“就算聲勢不凡,也是因為羅兄大駕光臨。”  

    男子轉頭沖喬以航笑道:“左右那麼多伴郎,不如坐下來陪我聊聊。”

    不等他話音落,喬以航已經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種時機不把握住,說不定又會被叫去坐主桌。

    男子微怔之後,笑得十分開懷。

    張知上前一步,正要坐到喬以航旁邊,就被張復勛一把抓住胳膊,“還不向羅伯伯問好?”

    ……蘿蔔卜?

    喬以航低頭,用面前的茶杯掩住自己的嘴巴。

    張知心裡對這種人際交往十分厭煩,但剛才讓步的是自己,總不能這個時候翻臉,只好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羅伯伯。”

    “想必他就是經常讓你頭痛的小公子了。”男子笑道,“長得比老大好啊。”

    張復勛嘆氣道:“性格差遠了。”

    男子道:“怎麼能讓好事全給你占了?唉,這樣說話我脖子累得慌,你們父子倆儘管招呼別人去,我和小喬好好談談。”  

    “就只和他談,不理會我們?”與他同道,卻被晾了很久的幾個中年男子邊落座邊不甘心地問。

    男子揮手道:“你們這幾個老頭,天天看,都看膩味了。”

    張復勛又笑回了幾句,便拉著張知要離開。

    張知皺眉,雙腳寸步不挪。

    張復勛抓他手的勁道立刻倍增。

    喬以航從剛才就知道這對父子之間暗cháo洶湧,此刻連忙拍了下張知的腰,朝他使了一個眼色。

    張知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任由張復勛拉走。

    “你和張小公子的關係不錯嘛。”男子坐在一旁,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

    喬以航回頭,含笑道:“朋友。”

    男子狀若不經意道:“我還以為你和少晨的關係更好。”

    “少晨?”就在喬以航即將脫口而出問是誰的零點零一秒,羅少晨的身影從他的眼角餘光掃過,讓他將那個近乎白痴的問題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改口道:“羅少?”  

    “嗯。”男子道,“你和他合作得更久吧?”

    喬以航眨了眨眼睛。他姓羅,羅少晨也姓羅,難道……

    “您是羅少的父親?”

    “……”男子像大氣層覆蓋地球一樣覆蓋在臉上的笑容終於出現裂痕,“你不知道我是誰?”

    一直坐在旁邊聽他們對話的其他人也紛紛露出驚詫的神色。

    喬以航很鬱悶。

    他明明只是來這裡把送出去的東西努力吃回去的,為什麼現在變成了腦筋急轉彎和智力大考驗呢?

    男子自我介紹道:“我是羅定歐。”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做自我介紹了。

    喬以航吃了一驚,“首富?”

    羅定歐重新展露微笑道:“很少有人這麼叫我。”就是嘛,本城不該有人不認識他才對。

    喬以航終於明白為什麼剛才人人都對他態度恭敬、敬如神明,因為這就是一尊活財神啊!  

    羅定歐看他目露震驚,心情更好,“少晨在公司做事還勤快麼?”

    喬以航囧道:“……勤快。”話說,他只是唱片公司的簽約藝人,又不是唱片公司總經理,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出乎他的職責範圍啊。

    羅定歐道:“和張小公子工作還愉快嗎?”

    “愉快。”沒紅鼻子沒紅脖子,應該算愉快吧。喬以航越來越覺得他問的問題很詭異。

    羅定歐摸了摸下巴道:“那你看,我要怎麼樣才能讓他離職呢?”

    喬以航嘴巴成O型。這種問題,他哪知道啊?

    旁邊一個中年男笑道:“你還不死心啊?連小朋友都下手?”

    羅定歐毫無愧疚道:“我一把年紀了,總要有人繼承事業的。”

    那個中年男道:“不是兩位公子兩位千金都在幫手嗎?”

    羅定歐理直氣壯地道:“誰會嫌幹活的人太少?”  

    其他人大笑。

    喬以航也跟著笑,雖然腦海里全是問號。

    羅定歐轉頭對著喬以航認真道:“要不,你和張小公子聯手,把他拉下台吧。”

    喬以航囧:“……”他究竟哪一點讓他這麼有信心?難道是拉椅子拉太快?早知道寧可坐主桌去了。

    羅定歐搭住他的肩膀道:“怎麼說他也是EF的外人,要真成了,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換了別人,聽到他說不虧待早就興奮地汗毛都豎起來了。但喬以航汗毛豎是豎起來,卻不是因為那句話,而是因為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對於這種大人物兼長輩的親密接觸總會讓他心跳加速,渾身不自在。

    “羅伯伯。”張知的聲音突然□來。

    “嗯?”羅定歐笑著收回手,望向他。

    張知道:“在座都是長輩,他坐在這裡不合適,我爸讓我領他過去。”

    羅定歐笑眯眯地瞄了喬以航一眼,頷首道:“好。”  

    喬以航如釋重負地站起來,和在座諸人都打過招呼,才跟著張知離開。

    他們走後,原先的中年男問道:“你真打算讓他們和羅少開戰?”

    “開玩笑罷了。”羅定歐不動生色地笑道,“反正宴席沒開,打發打發時間。”

    其他人齊笑。

    喬以航跟著張知坐下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坐在了主桌。回頭看其他桌几乎滿了,自己就算想換也沒地方換。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實在不想再換出個羅定歐這樣的同桌了。

    張知似乎感覺到他的不安,低聲道:“放心,吃頓飯而已。”

    大廳的燈光突然暗淡下來,只有台上照得亮堂堂的。

    主持人走到台上,開始長篇大論地描述兩位新人的過去現在和將來。

    喬以航坐在下面,感到自己終於渺小在了茫茫黑暗中,忍不住舒出口氣。

    他從小到大吃了這麼多頓飯,就屬這頓吃得驚心動魄——

    最驚心動魄的是,熬到現在還沒動筷子。  

    鴻門宴(上)

    主持人聲情並茂地在台上手舞足蹈了將近半個小時,話筒終於轉移到了新娘父母手中。

    新娘父母也是當地富商,經常出入各種名流聚會,因此雖然心情激動,但控制自如,哽咽時輕輕一頓,在座賓客便識趣地抓住時機鼓掌。

    喬以航起初還能集中精神,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注意力越來越分散,直到張復勛夫婦上台,話筒在交接過程中不知被誰拍了一下,他才驚醒過來。

    台上燈光的顏色從淺黃慢慢調和成了橘黃,讓張復勛和他的夫人看上去更加柔和融洽。

    喬以航聽到自己桌前的碟子輕敲了下,一低頭,眼睛正好捕捉到張知縮回去的筷子。

    原本空空的碟子裡多了塊雞肉。

    “呃。”他掃了眼四周。算起來,這個婚宴絕對是他參加過最正經最有秩序的一個。無論是主持人的發言,還是雙方父母的致辭,都沒有一個賓客忍不住先動筷子。不管有沒有認真聽,反正每個人的表情和姿勢都十分到位。

    相比較別人依然乾乾淨淨的空碟子,自己面前的這塊雞肉就異常突兀了。

    他盯著又看了會兒,便覺得嘴巴里的唾沫正不斷地增加,肉味好似從大腦神經系統慢慢地轉移到了味覺上。原本想要夾到張知碟子裡的筷子又緩緩放了下來。  

    “應新郎和新娘的邀請,我們現在隆重有請情歌王子,當今樂壇最閃爍的明星……”張復勛夫婦不知何時已經下台,主持人在和張識謙短暫交流之後,興奮地朝主桌指過來,“喬以航!”

    不等喬以航反應過來,他頭頂的一盞燈啪得亮起。

    強光從上面照下來,猶如一道閃電,將喬以航面前的那塊雞肉和他那隻還沒完全鬆開筷子的手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了所有角度允許的賓客面前。

    “……”

    喬以航深深地希望,剛才劈下來的是閃電不是燈光。

    到底混了三年的娛樂圈,身經百戰。他很快收斂情緒,優雅地站起身,在所有人的凝視下,泰然自若地走到台上。

    從他角度,正好將偷笑的張知,憋笑的張識謙、新娘,還有一臉漠然的張復勛都收入眼底。

    主持人將話筒交到他手上,並在下台前,用另一個話筒道:“請動筷。”

    這三個字冒出來的剎那,喬以航差點忍不住將他一腳踹下去。  

    《為愛你而生》的前奏緩緩響起,但輕盈的鋼琴聲掩不住龐大的動筷聲。他聽到自己的肚子正咕嚕咕嚕地抗議。

    “望見世界第一眼,你的臉,看不見,悲鳴不絕是窗外孤雁……”

    歌手的本能還是讓喬以航在第一時間跟上節奏,用聲音和樂曲融匯成一條悅耳的清泉,流淌在宴會廳的每個角落。

    專心致志地投入到某件事當中時,身體的某些狀況便會被自然而然地忽略掉。

    所以喬以航直到唱完歌走下來,飢腸轆轆的感覺才重新翻湧上來。

    新郎和新娘已經啟程敬酒,六位伴郎伴娘齊齊出動護駕,主桌上頓時只剩下雙方的家長、張知……和他。

    喬以航從拉開椅子到坐下,都能感到其他幾雙眼睛都有意無意地打量著他,其中最明顯的是張知。他根本就是大咧咧地在他碟子裡堆小山。想起剛才的尷尬,喬以航小聲道:“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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