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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以航腳趾一顫,突然抓住張知的手。
張知疑惑地看著他。
喬以航閉著眼睛,但手裡的力道卻一點不含糊。
“我只是想幫你。”張知嘴唇貼著他的耳垂。
即使腦袋差不多被酒精攪成了漿糊,但靈台的清明還在。絕對不能做到這一步。喬以航咬著下唇,以此防止自己陷入無邊的黑暗。
張知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
想繼續下去,又覺得趁人之危。不繼續下去,又好像棄人危難於不顧。
“被子。”喬以航的話很簡單,卻給人一種思緒極端清晰的感覺。
張知想了想,最終收回手,幫他拉過旁邊的被子蓋上。不管怎麼說,他沒有抗拒自己最初的親近,就說明已經接受了一部分。至於其他,借著張識謙的那句話——徐徐圖之就是了。
喬以航的手放在被子上,好似安心了。
張知低頭看著自己的帳篷。這種時刻,好像應該先解決自己的問題。他一拳輕捶在床上,急促地朝浴室里跑去。
解決完問題,又沖完澡,張知裹著浴巾出來。
喬以航睡熟了,但臉還是紅撲撲的。
張知見他身上還穿著襯衣,十分礙眼,便走到旁邊幫他脫起衣服來。
儘管睡得迷迷糊糊的,喬以航的動作卻十分配合,上半身下半身都任由他來。
其實他喝得不算醉,至少沒有不省人事和反胃的地步。但他就是不想醒,或者說,在這一刻,他的理智清醒著,卻寧可放任身體跟著感官走——當然,是小心翼翼地放任著它,絕不觸及底線。
張知將衣服褲子分門別類地丟進洗衣機,然後坐到喬以航的床邊。
看喬以航睡覺好像成了他的一種愛好。
雖然什麼也不能做,但是光看著,就有種幸福的暖流從身體裡穿過。
第一次發現世界上竟然有這樣討他喜歡的人。眼睛、鼻子、嘴巴、臉型……每一樣都是他最愛的樣子。這樣看著看著,他的手指又忍不住輕撫了上去,然後又不滿足地用嘴唇代替了手指。
五分鐘後,張知又進了次浴室。
再出來,喬以航正趴在床上,上半身赤露著,被子被掀到腰部以下。股溝若隱若現。
張知吞了口口水,鬱悶地想捶牆。
他乾脆走過去,扯掉浴巾,也不管自己還赤|裸著,直接上床,拉過被子蓋住兩個人,然後摟住喬以航。既然不能做激烈的,那就讓他滿足下小小的心愿吧。只要同床共枕,就算什麼都沒做也沒關係。
喬以航剛開始還因為不習慣而掙扎了兩下,但找到舒服的姿勢後,也就由著去了。
反倒是張知,開始興奮、激動,後來就有些激情難耐。
在小心翼翼地堅持了一個小時之後,他決定收回剛才的想法。
同床共枕的話,還是做點什麼比較好。
喬以航半夜醒來,腦袋好像被冷水浸過一樣,痛卻極端清醒。
他一動,張知就醒了。事實上一晚上他都沒怎麼睡著過。
“你哪裡不舒服?”張知將手從他的腰上收回。
喬以航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衣服?”
“洗衣機里。”張知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你知道昨天晚上……”
“什麼都沒發生。”喬以航回答得很肯定。
張知心裡發堵。
不知道是堵這句話坦然的什麼都沒發生,還是堵昨天自己坦然地讓一切都沒發生。
“謝謝。”喬以航的手不小心一抬。
張知僵住。
他的手剛剛擦過了一個極為隱私的部位。
喬以航也很快反應過來那個部位是什麼,紅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褪下去的顏色又泛了起來,“對不起。”
張知抿唇。他可能……又要去浴室了。
但喬以航很快回神,“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我喜歡裸睡。”張知轉頭看了看浴巾和他的距離。
……早知道就不要那麼瀟灑地丟那麼遠了。
“那你又為什麼裸睡在我床上?”喬以航眨了眨眼睛。他對自己昨天晚上的所作所為記得很清楚,但是對張知就有些模糊了——除了兩個人的互動之外。
張知氣定神閒道:“睡覺。”
喬以航覺得這個答案雖然很標準,但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啊。
……
究竟是睡什麼覺需要他脫光衣服跑到自己床上來裸睡啊!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不想寫二合一的,但寫著寫著,總覺得……還不到火候。內牛。/(ㄒoㄒ)/~~
訴衷腸(上)
儘管張知聲音很鎮定,但身體卻一直處於緊繃狀態,汗毛筆直地豎著,時時地觀察著身邊的一舉一動。
喬以航翻了個身,光溜溜的屁股差點露出去,連忙將被子抓過來。
張知感到大腿一涼,被子過去了一半。“別動。”他伸出手,將兩人的被子理好。
冷風從上面灌進去,喬以航情不自禁地抖了下。
“冷嗎?”張知下意識地去握他的手,卻碰到光滑而圓潤的部位。
“不冷。”喬以航急忙拍開他的手,心中暗暗慶幸是在黑暗裡,誰都看不見誰。不過,他頭一次知道他的盆骨竟然很敏感,一碰就……
他手輕輕地按住有點抬頭的部位,拼命地岔開思緒,“你為什麼睡在我床上?”
張知硬邦邦地回答道:“這個問題你剛才已經問過了。”
“哦,是嗎?”喬以航心跳得更快了,但又不想就此結束話題。因為寧靜的空間總是讓人有更多的遐想,尤其是這種赤身裸|體相對的情況下。
幸好張知主動挑起話題,“你演戲遇到了問題?”
“嗯。”喬以航悶悶地回答。
“說說看。”張知用眼角望著喬以航的方向。其實黑暗裡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看到那高起的鼻子的輪廓,但他能用記憶來拼合他此刻的表情。
“我演的角色叫楊巨森,是個警察。有一天,他的上司告訴他,他的父親其實是警方正在調查的騰龍社團大佬金爺,並且希望他能借著這個身份臥底。”喬以航慢慢地敘述著自己的戲份,心情漸漸平復下來,“第一個場景是……”
張知默默地聽著,並不時輕答一聲,表明自己聽得很認真,沒有睡著。
喬以航說完,沮喪道:“算上出車禍前,今天是第二天,但一點進展都沒有。”真正讓他難受的並不是連覺修刻薄的言辭,而是他自己可憐的自尊心。眼見著其他人一次又一次地陪著他重來,他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或是甩袖說老子退出。
——當然,最終他什麼都沒做,只是乖乖買了瓶酒回家。
“你知道私生子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嗎?”張知輕聲問道。
喬以航一愣。他從小生長在一個父母和睦的家庭中,如果說還有什麼童年陰影心靈創傷,那就是他的父母太和睦了,和睦得讓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多餘出來的人。尤其是小學那一會兒,父母維持了幾年的熱戀熱情還沒有退卻,兩人的目光只要碰觸在一起,那就一定是乾柴烈火,天崩地裂。等他上中學那會兒終於好一些了,父母似乎也意識到對孩子的責任,兩人世界變成了三人世界。之後他們家的家庭關係一直都是其樂融融的。不是沒有吵架拌嘴的時候,但前後絕不超過一個小時。怎麼說呢?沒有人願意為小事而惹得對方不快。
這也是他剛進娛樂圈被傳脾氣不好的原因。因為他總是想堅持很多自己的理念。
張知聽他半天沒回答,逕自接下去道:“其實和普通孩子沒有太多區別。”他頓了頓,“至少表面上是。一樣的上學下學,一樣的逃課打架。母親總以為我叛逆和我家庭的因素有關係,但事實上,那只是大多數人都有的叛逆期罷了。”
喬以航眨了眨眼睛,“我是不是演錯方向了?”他一直想演出楊巨森因為身世對金爺的恨,這種恨刻骨銘心,恨不得出對方而後快。所以在上司提出這項建議之後,他的心情一直是處在憤怒又隱忍,嚮往又堅定的基礎上。但現在聽張知這麼一說,又似乎不是這麼回事?
“當然,恨也是有的。”張知說完停住了,仿佛在想該怎麼表達,“這種恨不是在生活中磨礪出來的,是自卑和渴望磨礪出來的。”
“自卑和渴望?”
張知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得喬以航以為他是不是睡著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因為得不到,所以渴望。因為滿足不了渴望,所以討厭和憎惡。討厭別人提起父親,提起家庭。慢慢地,甚至開始討厭和別人太接近。沉溺於放縱自己,因為這個時候,什麼都不用想。”他深吸了口氣,“更加討厭約束,尤其是來自那個所謂父親的約束。既然一開始就沒有給予,那麼他又有什麼資格在後來要求回報?”
儘管話題偏離了原先的航道,但喬以航並沒有打斷的欲望。
“我選擇逃避。”張知的聲音滌盪著黑暗,“逃避責任,逃避選擇,逃避未來。如果不是遇到你……”他猛然收口。剖白有時候就像泄洪,一不小心就會將心底的想法和秘密抖摟得一乾二淨。
喬以航尷尬得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張知對他的意思在張知生日那天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但他想不到的是自己對他的意義竟然這樣重大,重大到改變人生態度。
頓時,百般滋味上心頭。說不出酸甜苦辣是哪種味道。
“我知道國內的環境。”張知躊躇了下,還是決定借著這個機會把心裏面的話一股腦兒地全掏出來,“所以,我想好了。只要我們在一起,地下情也無所謂。”
喬以航一動不動地聽著。
這個話題再醫院的時候已經起了個頭,但還沒有這麼深入。理智告訴他,一直探討這個問題遲早會被問題卷進去,但心裡蠢蠢欲動的欲望又讓他豎起了耳朵。
“我並不在乎張復勛的態度,但現在還不是讓他知道的時機。”說這句話的時候,張知感到些許難堪。和自己在娛樂圈闖蕩到今時今日地位的喬以航比起來,自己不過是託庇父蔭的二世祖,一旦失去這座靠山,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涓滴不剩。“我想過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完成學業。我以後可以用它來找工作,至少我現在在讀的學校不錯。到時候如果我他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會完全脫離張氏集團。”
喬以航在黑暗中沉寂。
張知有些沒底。不知道他是睡著了,還是在聽。“不過,這件事我們必須要共同面對。”他想過很多方案,想用一己之力將這件事情擺平,哪怕是真的在一起了,也不會傷害到喬以航。這樣就能讓喬以航的後顧之憂少一點,兩個人在一起的希望大一點。但是真到籌劃時,他才發現這根本是一個天方夜譚。感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缺一不可。無論他怎麼算計,喬以航都會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即便他願意抬起手幫支撐喬以航的天空,喬以航也絕對不會願意矮一頭地站在那片支撐起的天空里。
當他聽了張識謙的話,設身處地地站在喬以航的角度想問題時,才發現,原來世界並不是只有一個樣子。
“你,”張知遲疑了下,還是問出自己的疑惑,“睡著了嗎?”
喬以航動了動腿。
張知放下心,繼續道:“不要擔心我和張復勛之間的關係,我們的關係……”他腦海中瞬間閃過很多畫面,咆哮的、冷嘲熱諷的、面紅耳赤的……獨獨沒有溫馨,“一直都很一般。”
喬以航伸出胳膊。他的這個動作完全出自於本能反應,直到手掌摸到張知面孔的時候,才微微一驚,想要收回,卻被張知的手牢牢按住了。
雖然肌膚貼著的只有一巴掌大的地方,但喬以航卻感到自己好像被通了電,心頭輕顫。
“睡吧。”張知用臉摩挲著他的手掌,“明天一切都會順利的。”
……
這樣他怎麼睡得著?
喬以航瞪著他的方向,不知道是在瞪他,還是瞪自己這隻自告奮勇的手。
不知道是否因為他的視線太過熾熱,張知按著他手掌的手鬆開了。
喬以航剛鬆了口氣,卻發現那隻手改而纏上了他的腰,並且連人一起貼了過來。
“你……”
他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張知打斷道:“睡吧。”
……
他倒是想睡,但是這種距離,這種角度,這種姿勢,他怎麼睡得著?
放在腰上的手輕輕抬起,又輕輕放下,有節奏地拍著他的後背。喬以航翻了白眼,這種催眠方式有用才怪!
……
三分鐘後。
床上兩人臉對臉地進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送上遲到的國慶節祝福!O(∩_∩)O~
訴衷腸(中)
喬以航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動作竟然可以快到這個地步。穿衣、洗漱、沖澡、出門一氣呵成,竟然只花了十分鐘。想起早上醒來時的姿勢,他腦袋又是一轟。自己的腿竟然夾在張知的兩條腿之間,雖然什麼事都沒發生,但那感覺……就好像正醞釀著什麼事發生。
他晃了晃腦袋,努力揮去那還殘留在身體裡的印象和觸感。
電梯門打開,他邁向車庫。
此時此刻,他最應該向的是電影才對。無論如何,今天都不能像昨天那麼窩囊,顆粒無收。別人體諒傷病也只能體諒一次兩次,總不能體諒一輩子的。
身後又是電梯的開門聲。
喬以航回頭。張知急急忙忙地從電梯裡跑出來,手臂上搭著西裝,襯衫扣子才扣了一顆,小腹正在飄蕩的襯衫衣擺後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