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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
方藥師的神色已然恢復如常,坐回了椅上,沿著記憶,慢慢將陳年往事講出來……
☆、第110章 當年
當年,方儀乃是一大戶人家的女眷專屬醫師,專門給那家人的女主子們看病,保養身體。那時候的方儀還處於妙齡花季,在那大宅後院中有獨屬於自己的院子,閒時會在府中花園信步遊逛,生活安穩無憂。
這般的日子過了半年,在府中老爺又納了新的妾室之後,有了改變。
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被這家的老爺看上,強行買賣娶進府來,辦了幾桌酒席……那一夜,方儀只是跟著眾女僕坐於一桌,酣暢地狂掃了一頓。誰也不知,第二日一早,她就被叫了起來,去為那新進府的姨太太瞧身子……
方儀一手提著藥箱,一手撐著一把傘,雨中穿過長長的小徑,跟在管家身後,匆匆來到府中各姨太太所居的大院子,到了那間簡單布置起來,看著勉強算是新房的屋子。
房中布置很是簡單,人也少,只得一名婢女在收拾著甚麼,方儀獨自進了內間,入眼就是那張床上躺著的人,用薄被單裹了全身,只露出一張臉,以及,一雙淚痕盡顯的眼眸。
這個時候,方儀知道了,老爺新娶的這個姨太太,明顯還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女,在被有錢老爺看上之前,怕也是天真爛漫的過著無憂無慮的小日子,心思單純一如她方儀。
她打量了她,看到她帶些嬰兒肥的圓臉,臉上的表情自她進來後,從呆滯變為警惕,繼而放鬆,始終沒有說話。方儀走過去,輕聲說明了自己的身份與前來的目的,看到對方現出感激的眼神,心內不禁一顫,輕嘆一聲。
在的她配合下,方儀小心地掀開了那張被單,入目的是一具嬌小卻並不單薄的身體,身上到處都是淤痕,某些地方還泛著血跡,叫人看著著實心疼,而心腸本就良善的方儀,除了生出濃濃的憐憫之心,不外乎就是在心中對那老禽獸憤然大罵。
她不知道這人是如何捱過來的,她只知道,她對她非常的佩服,非常的心疼。
治療過程中,方儀慢慢開解她,引導著她,而她也算堅強,一邊忍痛讓方儀為她上藥,一邊慢慢開口說話。
她告訴她,自己姓葉,名喚萍兒,原是京城中某家茶樓的賣唱歌女,隨爺爺一起,討口飯吃,日子雖然忙碌艱辛,但她很知足。因為那是她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取的生活,所以並不感到自卑。她的爺爺常對她說,等贊足了嫁妝錢,就去找媒婆,為她張羅一門親事。她每每用心聽著,覺得自己相依為命的爺爺很是不易,也就更孝順他,更努力做事……
直到被這府上的老爺心血來潮,扔了一把銀子到自己爺爺身上,命人將她拖進了府來……
至於昨夜的事,她是不肯提起的,方儀更不會去問,細細為她處理了傷患處,又去開了方子。許是得了個說話的人,又或許是那萍兒本身就夠堅強,一番交流下來,二人齊齊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方儀親自為萍兒穿好了衣裳,又細心叮囑了她注意事項,準備離去時,那人拉住了她的衣袖,彎彎眉眼,漾起一抹淺笑,對她表示感謝。
那一刻,她覺得,面前這名少女,笑起來又甜又暖,質樸而真實,格外的動人,仿佛三月艷陽,照亮了一室的陰鬱與暗影
這件事於方儀而言,只是也只能是一時的感慨及氣恨,過後,她還是安守本分,做自己的事。誰叫她只是一個女醫,在這府里,地位等同於下人。那日之後,她又去為萍兒看了兩次,看她恢復得好,便沒再去過。
就在方儀大部分時間還在忙自己的事,只偶爾閒暇時才會想起那件令人揪心的事情時,也就是三月之後,伺候萍兒的那名婢女來找到她,告訴她,葉姨太身子不舒服,暈倒了,叫她去瞧瞧。
那個時候,方儀的第一預感就是,萍兒怕是有了身孕。
果不其然,她如上回那般,提著藥箱,急匆匆往那座院子行去,為萍兒把脈,把出了喜脈。
本是見歡喜的事情,可是孩子的爹,收到消息之後沒有表現出強烈的喜悅,也沒有旁的表示。而他身邊的,無論是正房夫人,還是各房姨太太,都是滿臉的鄙夷與蔑視。
老禽獸子嗣旺盛,單單嫡子就有四個,是而並不重視這個他圖一時新鮮買進府來的姨太太所懷之血脈,新鮮感過了,他還是回到了那群燕瘦環肥的美艷嬌妾的懷抱。
這樣,懷有身子的萍兒沒有得到特殊的照顧,也沒有得到相應的賞賜,仍是只有那名粗使婢女伺候左右……
方儀見她可憐,又氣憤於這府中的冷血之人,無可奈何,只要得了空閒,就會到她這兒來,為她調理身子,又自行開了安胎的方子,抓藥,親自煎了給她送去……
朝夕相處,二人成了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
日子慢慢的過,平靜而安詳,她們一同,為孩子定下了名字,喚為夢塵。萍兒因為懷孕,整個身子胖了一大圈,堅強如她,愣是沒有半分的自慚形穢。而方儀,在這些相處點滴之中,日漸感覺,自己想要照顧好這個人,照顧得更好,更好。
過去了半年,萍兒的肚子大得可怕,眼看就要臨盆,那老爺似是突然良心發現,過來看了她,還留下一同用了個午飯。也就是那一餐午飯,叫很多人的命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