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那衣錦披緞的人怎會和古鏡濤一干人站在一起?
奇怪了,因為他是「紅花筆」卓小倫,陰曹地府中第六殿殿主「卞城王」,閻王犯鬼,兩造對立.他應是一位執法的人啊!
莫非他……他……他…
「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
「石家莊武林獨尊!」
石鏡濤目空一切的說著。
「萬里船幫船行萬里!」
這個人從來沒有開過口,說過話,如今他也予智自雄地補上了一句。
提起他,果真威震江湖,赫赫有名,正是出身崑崙門,萬里船幫的總龍頭,萬壇之士「四海飛鷹」洪正杰!
不遠處,還有一個更突出,更特殊的人物閒散地站在山澗旁。
他,又接又胖,矮得像個冬瓜,胖得像只水桶,又白又怪,兩隻凸起的水泡眼一如蝦般,慘白失血的肌膚同雪爭輝。
輩份高,功力玄.黑白兩道人見人厭,喜怒無常,好歹不分,是個魔頭;是個武林魔頭!
姓龔,名天佑,外號正如他的形狀.叫「雪山蝦莫」。
「雪山蝦莫」在未進地獄門之前被石鏡濤供養在「福壽堂」中,出了地獄門之後,大概依舊是石家莊的供奉。
這些厲鬼惡靈,在地獄門中似乎是一無悔意,因此鼓起如簧之舌,煽動了信念不堅的第六殿殿主卓小倫。
卓小倫利用職權.瞞上欺下,以他獨門的藥物「盂婆湯加重藥望毒害了老菩薩,攪翻了地獄門。
使正義蒙上塵上,教真理扭曲誤解!
其實,真正瓦解地獄門的人並不是他,他心地還不算太惡,只是被人所利用,為人作盾牌,不然,地獄門各處的洞窟和通道他為何不知?
只要隨口一說,那「文判」和「沙彌」就沒有生路可遁入
「孟婆湯」乃是一種蒙心藥物,凡在地獄內的鬼犯,待他們理性恢復,刑期屆滿,即欲投入陽世重新做人的時候,使之嚼飲,教之服用,則彼等在外當會渾忘地獄中的一切。
蓋地獄門一向不為人知,屬一個默默行善暗暗執法的團體組織。
「走廣石鏡濤躊躇滿志地說。「凱旋迴去!」
「那我……」
一旦物移景遷,卓小倫就感到有些副刊惶恐無依了。
「卓大俠剖腹相待,石某當亦報之以赤忱,且何況,我們又有約束在先……」石鏡濤拱起雙手,一臉誠懇地說:「如今再次奉請,務清卓大俠隨石某回去,屈就石家莊「福壽堂』中供奉之職。」
卓小倫吁了一。口氣說:「既蒙石莊主寵邀,那卓某也就厚顏攀附了。」
「哪裡的話?卓大俠乃是石某人引頸以求的上賓貴客。」
這話一點不錯,石鏡濤急需幫於,尤其似卓小倫這種高手,他焉能不引頸,焉會不企盼,
侯冽津也在一旁接了口,他說;「萬里船幫護法之職位,也正為卓大俠高懸著哩!」
草小倫心感地說:「盛情拜領,卓某人何孝如之?」
石鏡濤略一回顧,說:「怎不見黑在蒙面人?」卓小倫聽了心頭不由一怔道:「那個黑衣蒙面人難道不是石莊主所委派的。」
「不是呀!」石鏡濤略一遲疑,接著似有所悟,他轉朝洪振傑說:「恐怕是洪幫主的傑作吧!」
「沒有。」洪振傑搖了搖頭,也否認著說:「當初黑衣人前來遊說,本座還以為是阻府的試探,未加理睬,但對方卻保證再三,我才交待侯護法予以配合。」
「那就怪了……」卓小倫迷惑地說:「那個黑衣人功力絕高,他先以言詞動我,後以武力威脅我,我才……他到底是誰?」
石鏡濤說:「不管他了,反正他自會找上門去。」
洪振傑見事情已成尾聲,不由抱起雙幸,朝眾人略略一拱說:「諸事既了,那我們就後會有期。」
然後領著屬下侯四津、呂天成往谷外走去。
呂天成乃該幫術風總舵外堂堂卞。
「後會有期。」
石鏡濤和卓小倫同樣抱拳,同聲回說。
夜.岑寂了!
雪,停歇了!火,也已經燒盡了!
只剩些焦炭.只剩些餘燼……
就這樣,維護武林正義之所,主持江湖公道之地,從此煙消了。從此雪散了,唉!這地獄門!
真的嗎?
恐怕未必,古人曾經說過,「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偶一疏忽,偶一遺漏,只要留下一條根,或者是一片芽,它又會茁壯,又會篷勃.葳猛,這一幫厲鬼惡靈剛才不是說了嗎?
「翻天印」羅於中浴血外竄,「文判」江彬也被-個小沙彌給救走這就是根。這就是芽!
又何況地獄門的外圍,如城隍,如土地,還有那兩個巡行特使,他們都散落在四處各地哩!
先說近的,就在當年麥無銘和麥小雲摸進地獄門來的那條黃泉路,幽冥道,蒙蒙的霧氣之中隱隱的有兩個人影。
這兩個人影一個跌坐在地.一個蹲蹬一旁,那正是「沙彌」清心,那正是「文判」江彬!
清心以壁隙間滲出來的,滴下來的山泉崖水,潤著江彬的嘴唇,揩著江彬的血污,一次次,一遍遍……
覆巢下的孤雛,大難下的余卵,兩相依偎,兩相憐惜。
「『侍者』……你,你……怎麼沒在侍候菩薩……」江彬忽然憶起了受難中的菩薩。
他忍著劇痛,冒著汗珠,一陣哽咽,一陣喘息,斷斷續續地說:「老菩薩怎麼樣了?」
"侍者",是清心的頭銜,「沙彌」則成清心的外號了。
清心一臉憂傷,滿懷悲憤地說:「老菩薩昏迷不省人事,我已經將他老人家移冒妥藏在一個隱秘之所了。」
兩個人的年齡相差不多,而志趣亦頗相投。
清心是菩薩的傳人,理所當然?他得侍候菩薩的起居生活。
江彬呢?他乃是地獄門中文武雙判官的文判,武王外,文王。因此記錄著犯鬼們來歷言行,傳遞著上司問呈牒旨文。
是以.他們二人經常相處在…-起,交稱莫逆,彼此說話也就坦率和隨意了。
江彬狠盧地說:「該死的惡獐。可誅的賊子,地獄門的規章也太寬恕,太仁慈了,這不足養虎貽患麼?」
他已經轉過了氣,是以語意也順暢多了。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清心更是兩眼通紅,說得咬牙切齒。
「那你走吧!潛出去搬救兵……」
「遠水豈能救得了近火?離此地最近的城隍廟是『青陽』。」清心的心又忽然一動.接著轉口說:「青陽城隍不正是令尊在執事?」
「不錯!青陽城隍正是家父江勝海,你快去…」江彬略-喘息說:「我們不一定要當場逮捕這些厲鬼。」
「但是?俗語說得好,『走得了和尚,卻走不了廟』。至少可以早一點追緝他們……」
說到這裡。他似乎感覺有欠妥當,不由抬頭看了看清心,顯得不好意思,既歉疚又應景地笑了笑。
因為清心乃是一個和尚,半大不小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