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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朝王維,不但是位詩家、畫家,也必定是一位占都、巫者,不然,他怎會知道後世將要發生的多故,而預為寫了一首「洛陽女兒行」?不信嗎?請看!《洛陽女兒行》洛陽女兒對門居,才可容顏十五餘。良人玉勒乘驄馬,侍女金盤膾鯉魚。畫閣朱樓盡相望,紅桃綠柳垂檐向。羅帷送上七香車,賓扇迎歸九華帳。狂夫富貴在青春,意氣驕奢劇季倫。自憐碧玉親教舞,不惜珊瑚持與人。春窗曙滅九微火,九微片片飛花索。

    對罷曾無理曲,妝成只是薰香坐。城中相識盡繁華,日夜經過趙李家。誰憐越女顏如玉。貧賤江頭自浣紗。

    這一次,也就是三天之前的一個上午。

    時值辰牌,程永放尚在「隆中」高臥、鴛夢正濃的時候,洛陽車馬行少東就遣人送來了一份請柬,上面是這麼寫的: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是故謹詹於午間正點設席翠玉居富貴樓恭請閣下伴同夫人攜手光臨不勝榮幸弟阮紹立拜即日會友,是程永放所願,宴飲,更是程永放所好,於是,套香車,備駿馬,夫婦雙雙屆時地去赴約了。

    少夫人閨名寶月,也叫寶玉,夫唱婦隨,溫婉賢淑,她是本著以夫為貴。

    「翠玉居」乃是一座酒館。

    有人匠心獨具,給它布置得青翠蒼碧,一片的青、一片的綠。  

    你只要一跨入門檻,就會感到清涼莫名、渾身舒爽,果真是一座「翠玉居」。

    規模不大,格調卻高。裡面有絲竹管弦,裡面有舞娘歌女,因此,其價目之高昂,也就可想而知了。

    馬到門前,車到廊下,自有人殷勤的接待與伺候,這當然是不在話下。

    程永放非但是老馬識途,他根本乃此處常客,以幫連瞄登錄著「富貴廳阮府宴客」

    的名牌一眼也未曾,就已經挽著嬌妻在攀登樓梯了。

    二樓的樓梯口,一左一右,早有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侍在等候著了。

    她們臉泛甜笑,她們玉臂橫伸,一人一邊,把持著顧寶月、挽扶著顧寶月。

    其中一個叫春桃的並且說:「少夫人好走。」

    「唔!」顧寶月花嬌柳蟬,柔弱不勝。

    待上了樓頭,春桃笑瞼依舊地說:「程公子,你好久沒來了呢!」

    程永放也笑笑說:「最近忙了一點,忙了一點……」

    「忙什麼呀?忙著陪伴少夫人、服侍少夫人?」

    春桃側首瞄了顧寶月一眼,她俏皮的說著。  

    程永放也轉頭看了他嬌妻一眼,臉有歡容得色,心感欣悅喜意,但口中卻說:「你這丫頭,怎麼調侃起我來了?」

    「我說的是真的嘛!少夫人天仙化人,假如換了我,我也不想出來了。」

    春桃裝出委屈兮兮的樣子。

    「你還拌嘴!」程永放也聲不威意不嚴的喝著,說:「還不帶路!」

    「是!」春桃嘻了一聲說:「夏蓮呀!你快引路,我在挽著少夫人呢!」

    「二位請踉我來。」

    另一個女侍夏蓮,她頓時啟步走了。

    富貴廳裝設得好富貴。

    碧波之口躍著青的龍,淡藍天空翔著綠的鳳,片片賁突的枝葉叢,還嵌上了幾朵富貴花——牡丹——卻是大紅大朱,鮮艷而醒目。

    裡面很空蕩,正中只放著一張八仙桌子。

    八仙桌子的上面鋪著一塊紅布,紅布上面又覆著一方黃綢,黃綢的二角,則打斜地壓著兩隻磁碟,而磁碟中所盛的當然是花生和瓜子了。

    上首,坐著一位陌生的人,這個陌生人二十幾歲,生得頗為精壯,他豹頭猴眼,他虎背蜂腰,穿的乃玄色緊身衣靠,必定就是今天的客人了。  

    右方有兩個人並排而坐,一個叫趙仕強,一個是李大勇,乃程永放、阮紹立這夥人的弟兄、同黨,是以年紀都二十不到。

    左邊雙雙空虛著,那無誤是他們夫婦二人的座位。

    下道還坐有一個人,他正是此宴的主人,洛陽車馬行少東阮紹立。

    阮紹立一見程永放夫婦來到,他立即站了起來,走了過來,熱絡地說:「歡迎,歡迎,歡迎程少俠伉儷大駕光臨。」

    程永放也亢奮地說:「阮少俠客氣了。」

    他們竟然皆以「俠」自居呢!阮紹立頭一側,兩眼油油的,雙頰嘻嘻的,朝著顧寶玉說:「噢!少夫人肌質晶瑩,今日裡你更出落得如芙感出水呢!」

    語似調侃,卻帶輕薄。

    顧寶玉桃腮微暈,她原本低著的頭顯得更低了,羞人答答地說:「阮少俠見笑了。」

    「坐,坐,快請坐。」阮紹立春風滿面地說:「春桃,吩咐下去,上酒上菜。」

    「是。」

    春桃盈盈地一禮,下去了。

    「夏蓮,請姑娘們出來彈一番、歌一番,也舞它一番!」  

    「是!」

    夏蓮也福了一福下去了。

    俄頃,有兩個打雜的上來了,他們先將八仙桌子挪了一挪,然後搬出了樂器,琴錚鼓瑟……宴客宴會,做主人總是最最忙碌的了。

    阮紹立旋即又替程永放引介說:「這位是魏允新,開封來的,乃是旺盛鏢局的鏢頭。」

    其實,魏允新只是一名趟子手。

    「哦!」程永放欽慕地握著對方的手,說:「久仰、久仰,小弟不才,嗣後請魏大俠多多指教。」

    阮紹立在旁又及時地說:「他,是我們這伙里的兄弟,叫程永放。」

    「喔!彼此、彼此,程兄弟好說、好說。」

    有婦女隨行,出門必然會磨蹭一些時候。

    但是,一天十二個時辰,時辰不長,所以在華夏的習慣上,也就不算遲到了。

    賓主又落了座,菜上了、酒也來了,五位「俠士」遂豪放的、無拘束的我請你飲、你敬我干,他們一不推辭,毫不皺眉,果真是英雄本色。

    琴聲揚,鼓聲沉,有人在旁輕輕地唱了起來。

    「尋春須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縹色玉柔擎,醅浮盞面清。何如頻笑粲,禁苑春歸晚。同醉與閒平,詩隨羯鼓成。」  

    「好、好……」

    好什麼?有人聽了嗎?就算聽了,也不一定聽得懂。

    「再來一曲!」

    唱歌的姑娘以此為業,以此為生,她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清一清喉嚨,又幽幽地唱起來了。

    「銅簧韻脆鏘寒竹,新聲慢奏移纖玉;眼色暗相勾,秋波橫欲流。雨雲深繡戶,來便諧衷素,宴罷又成空,魂迷春夢中。」

    語調戚戚,詞意綿綿,何寧說是傾訴。

    接著是舞;舞,他們全看得懂,那細白的肌膚,那美妙的姿態,醉翁之意,喔!不,浪子之情哪!酒能使瞼紅腸熱,也能使人氣躁意亂。

    阮紹立今天特別高興,因此,上面所說的毛病。他全部給犯上了。

    翠玉後只是酒館,不是妓院,但醇酒美人,二者總是脫不了干係。

    因此,筵席之間都有年輕貌美的姑娘在佐灑,在勸飲。

    姑娘們個個儀態千般、風情萬種。

    她們為了銀子,為了賞錢,就廣展狐媚,盡使手段,務教酒客掏空荷囊,挖干腰包方肯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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