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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想、假設,感覺到有一件事情正在其中醞釀著,只是缺乏依據,只是不夠明確,上下串聯不起來。

    麥小雲甩頭,這是牛角,也是死結、一時鑽它不透,解它不開,不想也罷!他站了起來,舉步盪了出去。

    逐一巡視每個殿堂的裡面,逐一觀察二增舍的外面,都不得要領,一無所獲。

    問人?免了,對方連林崇文的家人都不告訴,又豈會告訴一個外人?小和尚那是被他套出來的,只是所知不多,有限罷了!

    麥小雲心中正感嗒然之際.陡地,在一個月洞門的旁邊,看見一個窈窕的影子在裡面閃了一閃。

    他眼睛頓時一亮,精神也隨之振奮了起來,因為,那個身形,那件衣衫,眼之眼熟,記憶尤深。

    不正是在林家門口探望的那個姑娘嗎?

    「是她,是她。」麥小雲口中喃喃地說著:「原來她的主人就是那知府的千金!」

    游目略一觀望,那個月洞門乃是後院的入口,伸手微一摸索,那首搗練子今仍在自己的懷內。

    他懂了!

    原來林崇文在普濟寺有了艷遇,邂逅知府大人的干金,兩情相悅,彼此還播下了情愫。  

    他又不懂,既然林崇文仍舊滯留在普濟寺,那知府大人的千金又怎會不知道?還遣婢女前去傳遞情書?

    牛角果然是硬的,死結畢竟是死的。

    真的嗎?他不信。

    古人曾經說過「只要功夫深,鐵杵也能磨成針。」他要下功夫,他要把鐵杵磨成一根繡花針!

    再一觀望,見左右無人,麥小雲立時運上了神功,身子筆直地射了上去,略一轉移。回過圍牆,又筆直地降了下來。

    這像什麼?上去時像炮仗升空,下降時像隕星急墜。乾淨利落,聲息全無!第十回俏佳人養病精舍院子內十分肅煞,十分冷寂。

    只有搖曳的樹,沒有葳蕤的草、花,倒有一些末期的殘英尚依戀在枝頭之間,那是梅花!

    梅花

    「眾芳搖落獨鮮艷,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含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他眼看四面,看見北邊有兩間房屋,兩個彪形大漢左右的守在門外。  

    耳聽八方,聽到屋中傳出了人的聲音。

    既來之,則安之,麥小雲略一思慮,遂掠了過去,避開守衛,緊貼在屋角之下,談話的聲浪就清晰而綿延了。

    「小姐,你來此地將近匝月之久,可以回衙了。」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病體尚未完全愈可,想再住它幾天。」這是女音。

    這必定是出自那個被稱為小姐的人之口了。

    「我已經催了你幾次,而你卻一味地推託。」男的繼續地說:「這樣賴著不走,莫非是在等人?」

    這個男人口頭上尊稱對方為小姐,但是,他說話的語氣卻並不見得謙遜、損和。

    麥小雲聽出來了,那位小姐,該是知府的千金。

    而那位男的,必乃守備的公子!

    「曾建吉,你信口雌黃!」女聲微慍地說:「我在等什麼人?」

    「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男的輕蔑笑了一聲,說:「當然是等林崇文了。」

    女聲似乎惱羞成了怒:「等林崇文又怎麼樣?這也不於你的事呀!」

    「干不幹事是另一回事。」男的驕奢地說:「不妨可以告訴你,林崇文他不會再來了。」  

    女聲顯示氣妥了:「你怎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這十來天,你可見到林崇文的影子?」

    女的好像怔了一怔。

    過了一會.才聽她悱然地說:「莫非你把他怎麼樣了?」

    男的不作正面回答,他陰陰地說:「天下蒼黎,猶如螻蟻,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見得會少。」

    女聲幽幽地說:「要知天理昭彰,歷歷不爽,種豆得豆,種瓜得瓜,到頭來報在自己,那可就悔之晚了。」

    「未必見得!」男的枉自地說:「曹孟德廣負天下之人,到頭來他卻權勢二盛呢!」

    女的必定是憤怒了,只聽她說:「我不願再見你這種面目可憎、生性暴戾、心腸惡毒的人,走.你給我走.荷香,送客!」

    「哈哈哈哈……不用送了,我自己會走,尹冰潔,我看你死了這條心吧!林崇文再也不會在你眼前出現了。」

    得意、狂妄的笑聲由房屋內一直延續到房屋之外。

    麥小雲定睛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他,那個在大殿上和知客僧交談的錦衣少年,守備之子曾建吉!

    曾建吉高視闊步地邁出了月洞門,彪形大漢亦趨隨在身後.想是他的衛士,他的跟班。  

    經過僧舍,正好有一個和尚迎面而來,那個和尚見了立即低頭躬身,合什頂禮:「施主吉祥。」

    「唔——叫知客增到我房中來一下。」曾建吉眼生眉頂,頤指氣使的說著。

    「是。」那個和尚再次地躬下了身子。

    但是,當他直起腰杆的時候,卻看不見對方了,曾建吉早已經帶著跟班,大刺利地走進一間精舍之中。

    過未多久,知客增就三步二腳地趕了前來,舉手在房門上扣了二下,接著也進入那間精舍里去了。

    麥小雲審慎地注意著,密切地監視著,他見狀又躡足挨了過去,剛到房邊,就聽到那個知客增的聲音了。

    「公子,找貧憎有事?」

    「唔——時勢所*,難發慈悲,只有把他們給幹了。」

    知客僧驟聞之下,似乎怔了怔。

    雖然他好大喜功,但畢竟這事太過嚴重,遲疑了好一會,才滯訥地說;「可是……可是……」

    這兩個可是,不無延宕之意,不無勸阻之心。

    「可是什麼?」曾建吉語聲之中有詰問,有壓力。

    

    「可是……貧僧尚未找到本寺執掌的信物。」

    「不找也罷!」曾建吉悍然地說:「到時候本公子叫他自己說出來也就是了。」

    「貧增實在……實在……」知客僧語聲之中有惴怯,有寒意。

    「也不必實在了,我動手,你就別再婆婆媽媽了。」

    「那……什麼時候?」

    「上燈時分。」

    「上燈時分人多眼雜。」知客僧說:「三更天吧!」

    「除兩個老弱的東西何用等到三更?」曾建吉囂張地說:「那就在你們做晚課的時候好了。」

    這也叫女人禍水嗎?為了一個女人,不惜殺戮,不計後果,人心、人性,可怕又復可悲!

    「好吧!」知客僧無從反抗,只有低聲下氣地說:「那我走了。」

    曾建吉又沉下聲音,追加一句說:「晚膳過後,我就在此地等你。」

    「嗯。」知客僧來時行包勿勿,去時心事重重。

    唉!欲望名利,人人喜愛。

    做和尚的人部分也在所難免,但是,他們畢竟晨昏參禪,長年禮佛,更何況凡出家修行,大多數都受過刺激,遭過災殃,才會看破紅塵,才會心靜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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