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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十一轉首朝那個主局的莊家說:「事情究竟如何?說!」
他聲色俱厲,面露很容。
那個莊家囁蠕地說:「屬下擲骰子的手法向有自信,絕少出錯,而今日……」
「今日失了常?控制不了?」
「是的。」那個莊家答得窘然,答得澀訥。
「混帳!」黃十一勃然地說;「你這樣就能說人家詐麼?」
沈如嫻及時地摸出了三粒骰子,她放在茶几之上,說:「這就是貴賭場剛剛所使用的道具。」
「道具?」黃十一愕然地說「此話怎講?」
「不錯。」沈如嫻淡淡地說:「它乃是詐的明證。」
「閣下說笑了。」黃十一不以為然地說:「賭錢若不用賭具,又怎麼能論輸贏?」
沈如嫻辦抬眼看了那個在家一下,而那個莊家也正在偷偷地回望著她,臉色有些陰啥不定,神態有些畏縮戰慄。
但是,沈如嫻必須予以點明,加以破壞,教對方有所警惕,有所收斂,免得不斷地客人、戕人。
「這些骰子不同一般,它能隨心所欲、包贏不輸!」
「是麼?」
一年多了.黃十一對賭場內的黑幕只知大概,並不深人。
當然.因為這不是他的事業,義之所在,只不過暫時地替拜弟坐鎮罷了!
沈如嫻隨手拉起其中之一粒,運上真力,忽聽「啪」的一聲,骰子裂了,一顆鉛珠順勢滾墜而下。
房間裡的人個個面現驚容,他們誰都意料不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年人竟會身蘊如此精深的神功!
黃十一驚詫之餘,赫然震怒。
他環視一干之入,說:「這是誰的主意?」
忽然.他手指戳向主局的莊家,憤憤地,愎悍地說:「是你!」
那個莊家觳觫了,他立即垂下腦袋.躬下身子.分辯地說:「是……是……是二位巡察交待下來的。」
「邱廷宇——」
「屬下在!」
「你這是什麼意思?」」因為……因為另一位公子使詐在先。」
當時邱廷字並沒有想到對方會有這麼高的功力,如今見到了,也領悟到了,是以他肯定地說著.
「一派胡言!」黃十一瞭然在胸,因為他身側武林,自思自己勉強也做得到。
略一思沉,又轉向沈如嫻說:「二位莫非是有為而來?」
「不錯。」
「為的什麼望能示下。」
「有一個叫梁公適的.偶一失足,就陷入泥淖,幾乎以命相殉。」
「閣下就管下了這檔鬧事?」
「不該嗎?」沈如嫻審慎地說:「以在晚輩拙眼,前輩應該也是武林中一名高手。」
黃十一未置是否,他繼續地問:「二位貴姓!」
「我們都姓沈。」
黃十一聽了心頭陡地一動,管自地說;「姓沈……黑白衣衫……」倏然,他皓首高抬.眼露精光,驚疑地說;「二位莫非就是黑白……」
「不錯。」事至如今,沈如嫻也不擬再偽裝下去了。
她坦然地說;「敝姐妹正是易釵而弁的『黑白雙嬌』。」
此語一出,舉室震撼。
難怪她們滿透脂粉氣息,難怪她們身懷神功絕藝,原來她們是江南沈氏四雄的掌珠。
原來她們是綠林黑道聞而喪膽的「黑白雙嬌」!
「果然是『黑白雙嬌』!」黃十一如此地說著。
他曾與二爺沈逸峰有數面之交,但為避免誤會,絕口不談,不作攀敘。
「前輩名號能否賜告?」
「老朽黃十一。」
「啊!黃百派耆宿當面,請恕敝姐妹無知,尚祈諒宥。」沈如嫻又起身拱了拱手。也隱下麥小雲和丁懷德他們的交情不說。
「沈女俠且請坐坐.待老朽探明了梁公適前後經過,再作道理。」
「前輩儘管請便!」
黃十一和邱廷宇和蘇坤成微一示意,他們就立時湊了過去.三個人輕聲密語地交談了一會。
隨後,邱廷宇舉步朝另一個房間而去。
須臾,他出來了,但手中多了一疊單據文件什麼的。
黃十一將那些東西轉遞給沈如嫻說:「這裡是九百兩銀票和梁公適典押的房契收據,請你點收。」
沈如嫻霍然站了起來,她深深地施了一禮說:「多謝前輩大義。」
「沈女俠多禮了。」
沈如嫻撿出了樑上適的房契和收據之外,另在一疊銀票之中點取了四百兩,剩下的以雙手奉回去說:「三百兩是梁公適之款,一百兩乃是小女子二注所丟。」
至於零星的輸出,舍妹已陸續地贏回,兩相抵銷,應差無幾,五百兩就此退上。
黃十一說:「這五百兩也是沈女俠下注所贏,理應收下。」
「說來慚愧,非分之財,未敢領受。」
黃十一笑笑說;「沈女俠真是弊絕風清啊!」
這也是一語雙關,沈如嫻粉面微微一紅說;「前輩明鑑。」
她又轉朝邱廷宇他們來個羅圈揖,說;「多有得罪,望各位原諒。」
邱廷宇他們似乎有些受寵若驚,也連忙回禮說:「沈女俠言重了。」
「為時不早,就此告辭。」
「送沈女俠。」黃十一站起來說著。
「晚輩不敢。」
姐妹二人到了長街,已經是萬家燈火了。
她們不回旅店,連自地朝嚴子厚的家中而去。
剛剛踏卜石階,嚴子厚已經迎了出來。
他逗趣地說;「二位公子回來了。」
他的身後,還跟著梁公適,梁分適只是朝沈如嫻姐妹拱拱手。
沈如嫻笑笑說:「二位公子也回來了?」
「不才忽然意會到沈公子不識梁大子的住處,是以伴同著他來此恭候大駕。」嚴子厚橫手肅容說:「二位請。」
「請。」
客廳里,冗禮縟節一過後。
沈如嫻隨之將房契收據和三百兩銀票遞交給梁公適說:「敝姐妹幸未辱命,總算替梁公子討回了房契和銀票,請你點收。」
梁公適一臉激動,他鞠躬如也,忙不迭地以雙手捧過了房契和銀票,不禁悲從中來,涕泗交流,竟然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自思今生無以為報,唯有將身穿白色羅衫的沈如嫻視為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沈如婉視作拯人水火的媽祖娘娘,長萌心頭,永世不忘!
麥無銘的第二個目標乃是石家莊。
去找石鏡壽父子.去找「雪山蛤模」龔天佑。
是以,他離開了永嘉,順著前次訪尋父親時候的路線到了館頭小鎮。
現今,已經是春回大地。
到處是金吾不禁,到處是歡樂連連。
兩旁商店的門框上,沿街民房的堂屋內,真是琳琅滿目.目不暇接。
那可不是老殘遊記中的「家家泉水,戶戶垂楊」,而是家家鑼鼓喧天,戶戶紅聯飄揚,還有民意藝俗,龍燈馬燈穿梭在大街小巷。
麥無銘臉有歡暢,心蘊惆悵。
惆悵是思嘆自身的,歡暢則分享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