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嘩嘩——」
音量尖銳,如針似錘,它刺人耳,它悸人心,它寒人膽,最多入費解的,它竟能支使鱗介,在前面遊行的那尾蟹鰻,聞聲突然倒返而回。陡地竄起,射向跟在後面的大孩子而去!
大孩子驟不及防;幸而他手中握有簞籃蓋,見狀就本能的舉籃蓋朝前一擋,「蓬」的一聲,蟹鰻無功而落地了。
但是,它一著不著,又來一著,這次改變目際,轉向較小的孩子面門上射去!
走在最後面的年輕人,在鰻魚爬上路面行進的時候就已經注意著了,繼之又聽到前面那個老年人口吹哨音,他更動之於心。
於是幾個箭步,雖然趕到了對方的身後.但卻援救不了大孩子的危難,也是孩命不該絕,及時地以簞籃蓋擋住了凶物的攻擊,僥倖脫過一次死劫!
在那條凶物第二次轉襲較小孩子的時候,年輕人就不容它得逞了,他立即縱身而起,一個「天馬行空」,一個「玉龍飛龍」,越過了老年人的頭頂,超越在孩子們的身前。
然後,曲指彈出,那條吃人的凶物頓時應指飛出丈外,不住地在地蜷曲翻滾!
老年人一見不禁大驚失色,他狂奔而前,霍然抓起地上那條東西,凝視之下,那條東西已經是頭碎骨斷,回天乏力了。
「啊!小虺……可憐的小虺……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呀……
我不該任你遊蕩,但我也料不到竟會有人能制你於死命……嗚……
……嗚嗚……」
他開始時只是斷斷續續的啜泣,到後來,卻嚎陶起來了,悲傷得如喪了考批;幄!不,像折了兒孫!
孩子們驚魂甫定,兩個人怔怔的覷望著這個老年人怪異的行動,小心靈中感到非常迷惘,不知所以。
「你既然死在此地,我就將你葬在此地,然後……」
老年人緩緩的蹲下身子,繼之伸出五指,就地在路旁挖了一個坑洞,將那條東西的屍體放了下去,再耙上泥土。
年輕人的心中雖然有了底子,但對方的動作過分怪異,他不禁倍加警惕。
頓時轉向兩個孩子說:「看這個老年人的樣子,必然是心有不甘,你們還是快些走吧!免得到時候受到傷害。」
大孩子聽了臉上有怯意,心中有感意,他說:「那你呢?你也快走呀!」
「我不能走。」年輕人搖搖頭說:「我若一走,他必定又會找上你們。」
大孩子有些猶豫,有些遲疑,他已經有十三四歲了,畢竟懂了不少事;禍端是他所惹起來的,怎麼可以叫別人去承擔?
因此壯著膽子說:「我們可以跟他講道理呀!」
「看他這副樣子,會跟你講道理嗎?」
「難道他要打人?」
「他若只要打人,那也就沒有事了,恐怕要傷人呢!」
「要傷人?」大孩子胸脯一挺說:「那我去叫阿爸、阿叔來。」
年輕人接口說:「你阿爸、阿叔不會是這個老年人的對手,他練有功夫呢!」
大孩子氣餒了,他惻惻地說:「那大叔你呢?」
年輕人笑笑說:「你剛才不是著到大叔也練有功夫嗎?」
「這……這怎麼好……」
「別說了,快走吧!」
「那我們走了!」做哥哥的一把拉住弟弟的手說:「謝謝大叔!」
兩個人就躡手躡腳的朝著後面走了。
老年人填好了土,他霍然站了起來,面對著年輕人說:「然後替你報仇雪恨!」
臉上布霜,聲中帶獰,眼中冒火……
年輕人的心中不由悚然而驚,眸於中神光一閃而滅,因為,他看到對方的一雙手掌,墨黑如漆,光亮如漆!
「閣下口中叫的,喚的可是小灰?」
「不是小灰,乃是小虺!」
「小虺?那你葬的必是蛇中之王,毒中之極的虺蛇了。」
虺蛇,一名螈蛇,或作蝮蛇,體長二尺有餘,色如焦土,上有黑褐斑紋,三角頭,反鉤鼻,劇毒,喜棲濕之地。
「不錯!死在你指下的正是蛇中之王,毒中之極的虺蛇!」
「那你也必定是嶺南豢毒世家,江湖御毒馳名的洪家寨之人了?」
「也不錯,老夫正是嶺南豢毒世家,江湖御毒馳名的洪家寨之人!」」洪三鈞?」
「不,老夫排行第三.叫洪一鉤。」
嶺南洪家寨坐落於羅浮山下,弟兄四人,蓄養百毒,老大洪三鈞,老二洪二鈞,老三洪一鈞,老四洪中鈞。
他們名自練有一身毒功,平時,以己身之血飼毒蟲,以己身之肉餵毒物,因此,他們的肌膚.他們的血液都含有劇毒。
凡人或畜,一與交接,一與觸摸,縱然不死,也會腫痛數日。
「閣下既然尊為洪家寨四位寨主之一,怎可對一個無知村童下此毒手?」
「因那村童過分習頑,理該予以教訓!」
「如此教訓不也嫌過分了嗎?這是人命一條!」
「誰說的?我在哨音中曾經指示小虺,適可而止,只爛掉對方一條手臂。」
「一條手臂也太重了!」
「這也是他自己找的,怪得誰來了?」
「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你豢養的東西,你應該以言語告誡他才是正理。」
「老夫沒有這許多的精神。」
「如今該蛇既為在下所殺,你不妨把這筆帳掛在我的頭上好了。」
洪家兄弟,睚眥必報,年輕人唯恐對方再去找出孩童或村人,是以擺下了話語,把事情給攬了過來。
「那是當然,你就領死吧!」
洪一用雙手一晃,右爪突出,直朝對方的胸間探去。
他自視極高,深信對方必會死在自己的爪下,是以連人家的姓氏和名號也懶得問上一句。
這也難怪.這也只有任他們狂妄,試問江湖上凡與他們兄弟結仇為敵的人,誰又能逃出他們的「毒」手?
不是喪在毒掌毒爪之下,就是亡於毒蟲毒物之吻,百不失一,向無幸例。
年輕人既然洞悉對方的身份和來歷,他當然是有所準備了,體內灌足真氣,體外圈上氣煞,兩個人就周旋在一起了。
洪一鈞的功能雖然也不算太薄,但較之眼前這個年輕人卻差了一截,瞠乎其後了。
不過.他不在乎,對方的功力若不如自己,那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反之,如對方的功力強過自己,那也無關緊要,一樣的勝券在握。
因為,他身懷重寶,第一,當然是毒,他不打人,挨打也行,只要人家碰上他的肌膚指爪,效果立顯。
第二,就是那襲邋遢衣,邋遢衣廣納各種油污料雜,尤其是漬過桐油,其厚如甲,其硬如藤,拳腳並刃擊上其身,猶如擊上敗革,像什麼?像龜殼!
第三,是毒物了,他的身上總是帶有蚊蟲百腳,或一或二,或者三四樣也有可能,遭年輕人擊斃的虺蛇就是其中一例!
你說,這種人有誰能贏得了他?
幸虧他們兄弟很少離寨,更難得步出嶺南,不知何故,今日裡竟然盪到了江南的地面,真是前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