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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彪接道:「那傢伙一副黃臘臉,一身黃袍起了油光,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一進店就和那老店家交談,還提到老弟的名字,最後說什麼俺在這裡等那一宿啊!老弟!那傢伙你認識嗎?」
柳南江點頭道:「那是武林前輩,那副模樣是經過易容的。」
胡彪道:「俺也聽說過有什麼易容之術。老弟!俺這張黑臉蛋可能變得白淨點?」
柳南江忍不住,笑道:「胡哥!你就是有這張黑臉蛋才顯得像托塔天王般威武,白淨點反倒沒有英雄氣概了。」
胡彪樂不可支地大笑道:「俺活到這樣大,還沒有一個人說俺的黑臉蛋顯得威武,沒話說,俺就是為老弟送命也心甘情願……」
柳南江接道:「胡哥!別說喪氣話,說正經的,你趕到長安來給小弟報信,那位衣著黃袍的武林前輩可知道?」
胡彪道:「俺溜出來的,不過,卻隔著窗子給歐陽姑娘打了聲招呼。」
柳南江笑道:「胡哥這樣一來,那位武林前輩就知道你給小弟送信去啊!」
胡彪喃喃自語地道:「未必吧!俺隔著窗戶和歐陽姑娘打招呼時,可是輕聲細語的哩!」
柳南江道:「胡哥的輕聲細語怕比雷鳴小不了多少……」
神色一正,接道:「杜曲就要到了,小弟先走一步,胡哥隨後來吧!」
語罷,將「射光掠影」的身法施展開來,閃電般向前撲去。
胡彪連喊慢點,同時拔足狂奔,哪裡趕得上柳南江,只不過一眨眼光景,就拖下一箭之地。
此刻已是子、丑之交,夜靜更深,天寒地凍,「唐家老店」早就關門閉戶,鎮上看不到半點燈火。
柳南江正待上前拍門,角門突然打開,那老店家探身道:「柳相公嗎?黃老爺算計相公會來,囑咐小人在這兒守候哩!」
柳南江悄聲問道:「就是老爺一個人嗎?」
那老店家點點頭,道:「就他一個。」
柳南江道:「煩請帶路,門別上鎖。」
老店家口氣遲疑地道:「不上鎖嗎?這……」
柳南江一揮手,道:「放心!有我在諒他賊子不敢來的。」
說著,兩根指頭夾著店家的衣袖,如飛般向門院跑去。
那老店家被挾持而行,尚不忘指東指西,帶領柳南江來到東廂一間上房的門口,向內一指,道:「黃老爺就在這間。」
他的話聲一落,房內「克察」一響,紙窗上立刻透視燈光,同時響起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道:「娃兒,推門進來。」
柳南江揮手示意那老店家離去,這才推門而進。
炕榻上正坐著一個身穿黃袍的老者,油燈的火映照他那張黃臘般的面孔,時明時暗,益發顯得焦黃陰沉。
柳南江就在進門處站立,長長一揖,道:「想必前輩日來奔波辛勞,連嗓音也啞了。」
黃袍老者道:「娃兒耳音真夠厲害,老夫是祝永嵐。黃衫客有事他往,特囑老夫前來與娃兒一坐。」
柳南江心頭微微一怔,但他卻未疑惑對方所言。在此之前,他已在凌長風處得知黃衫客為祝永嵐療傷之事,此刻觀他模樣也極為酷肖,如非黃衫客授意,絕無法裝扮如此神似。當即走前幾步,低聲道:「聽說黃衫客曾為尊駕療傷,傷勢想必早已痊癒了。」
祝永嵐冷哼道:「聽你嗓音洪亮,中氣十足,步履沉穩,不但傷勢已愈,內力似乎更精進一層,是何方高人為你療傷的?」
柳南江道:「各有機遇,暫秘不宣。」
祝永嵐道:「娃兒口風倒緊得很……」
語氣一頓,接道:「黃衫客囑老夫前來轉告娃兒幾句話。」
柳南江道:「在下洗耳恭聽。」
祝永嵐道:「近日在長安城內已有不少多年來未曾露面的武林高手出現……」
柳南江接道:「想必有那『棋聖』歐陽白雲在內。」
祝永嵐驚道:「娃兒見過他了?」
柳南江道:「今夜在長安城開元寺前,在下曾見過一面。」
祝永嵐道:「娃兒怎知那人就是『棋聖』歐陽白雲?」
柳南江道:「除去此老,恐怕誰也下不出那樣絕妙之棋。」
祝永嵐道:「娃兒曾和他對奕過了?」
柳南江道:「僅僅對奕一手而已,當時在下尚未想到此老就是歐陽白雲,待轉身去尋,他已走得無影無蹤,仿佛預知在下要半途轉回似的。」
祝永嵐沉吟一陣,道:「暫不去提那『棋聖』歐陽白雲。」語氣一頓,接道:「三聖之一的『情聖』,柳嘯吟突然出現了。」
柳南江心中不禁暗暗一動,倒不是因為同宗,以致使他格外關心,只因柳夫人對他關懷備至,不由自主地就流露出關切之情。愣了一愣,方才問道:「黃衫客親眼見到的嗎?」
祝永嵐並不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道:「這『情聖』柳嘯吟的突然出現和『棋聖』歐陽白雲的出現卻大有不同。」
柳南江道:「有何不同?」
祝永嵐道:「歐陽白雲單行獨走,孓然一身,柳嘯吟卻是部屬成群,其中有男有女,而且行蹤詭秘。據黃衫客言道,他和冷老魔頭好像暗中還有交往。」
柳南江不禁暗暗發怔,半晌,方喃喃道:「未必吧?這位柳老前輩……」
祝永嵐冷哼道:「你這娃兒知道什麼,黃衫客出口之言句句可信,娃兒可還記得那凌菲姑娘。」
柳南江道:「怎不記得?凌姑娘已多月不見行蹤,在下早先還猜測可能是被尊駕擄走了哩!」
祝永嵐道:「黃衫客言道,凌菲姑娘已落進柳嘯吟的手裡。」
柳南江不禁暗駭,柳嘯吟怎會作出這種事?莫非他和凌震霄有何過節?而又情知凌菲是凌震霄之女?
祝永嵐又道:「黃衫客就是為了凌菲那丫頭,已去追查柳嘯吟的行蹤。」
柳南江不知祝永嵐是否已知黃衫客就是凌震霄,因而試探著問道:「黃衫客如此關心那位凌姑娘嗎?」
祝永嵐道:「豈止關心!半月來,黃衫客已為凌姑娘失蹤之事而焦急萬分。」
柳南江故作訝色道:「莫非那黃衫客和凌姑娘有何關係嗎?」
祝永嵐道:「君子不探人之隱私……」
語氣一頓,接道:「黃衫客要老大轉告你這娃兒,他將全力追蹤柳嘯吟,不見不休,命你留意歐陽白雲的行蹤。他又道,三聖之一『酒聖』胡不孤也將陸續出現,要你一併留意。」
柳南江垂首低語道:「這就怪了!三聖並非興風作浪之輩啊!」
祝永嵐沉聲道:「娃兒休要胡猜,遵照黃衫客的吩咐就是。」
柳南江道:「聽尊駕口氣,仿佛對那黃衫客十分敬重,有感他為你療傷之故嗎?」
祝永嵐道:「感其療傷並非老夫敬重他的原因。」
柳南江道:「原來尚有別因,能否見告?」
祝永嵐道:「黃衫客不但胸羅萬機,而且武功驚人,理當敬重。」
祝永嵐又接道:「那日在『七柳齋』中過招較量,娃兒在旁親眼目睹,何必多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