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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長風道:「祝永嵐身受劍創,倒臥雪地,為黃衫客所救,並代其療傷,如今尚未痊癒,自然尊駕是假祝永嵐了。」
柳南江驚道:「少俠說黃衫客為祝永嵐療傷,是真的嗎?」
凌長風道:「一點兒也不假,在下午間還見過姓祝的。」
柳南江道:「黃彩客與祝永嵐如水火,互不相容,黃衫客竟然會為其療傷,豈非怪事?」
凌長風道:「黃衫客言道:『為人不可乘人之危,即使祝永嵐罪該萬死,也該將他的傷勢療愈後再去殺他,方合人道。』」
柳南江贊道:「黃衫客的磊落胸懷,委實令人欽佩。」
語氣一頓,接道:「令妹可能落於祝永嵐手裡,他可曾說出?」
凌長風搖搖,道:「據祝永嵐言道,他並不知道舍妹的下落。」
柳南江道:「他的話焉可輕信?」
凌長風道:「祝永嵐雖然行為乖張,素性貪婪,畢竟已望六旬,黃衫客為其療傷,令其感激流涕,諒不致誑語欺人。」
柳南江喃喃自語道:「這就奇了,凌姑娘若非被祝永嵐所擄,又到何處去了呢?」
凌長風悄聲問道:「尊駕是誰?」
柳南江道:「不必問,日後自知。」
凌長風輕笑道:「不過,在下已知道尊駕是誰了,易容雖妙,眼神難藏。」
柳南江輕聲說道:「長風兄不必說破,謹防隔牆有耳。」
凌長風點點頭,道:「在下曉得。」
語音一壓,接道:「黃衫客極欲與你一見。」
柳南江問道:「他在何處?」
凌長風道:「杜曲鎮上『唐家老店』。」
柳南江道:「在下天明就去,長風兄在此還是多加小心為妙!」
柳南江回到房中,掩上了房門,重又坐上了炕頭。
當他正準備閉眼調息之際,目光隨意地向炕榻另一端瞟去。
突然,他一顆心狂跳起來,坐在炕頭另一端的秦茹慧竟然不見了。
柳南江飛身離炕,首先檢杏窗戶,木楔子從裡面楔得牢牢的,可見秦茹慧不是從窗戶出去的。那就是從門口出去的?
有什麼事必須深夜離店嗎?為什麼不向柳南江打聲招呼?
難道她突然發現了什麼,連打招呼都來不及就追蹤上了嗎?
柳南江微一沉吟,重又縱出房門,飄落院中。
四下一看,毫無燈影,連對面的凌長風也已閉門就寢了。
正待縱上房頂看個仔細,驀見一道人影自屋脊直瀉而下,迎面撲來。
柳南江眼尖,一看就知道正是他要尋找的秦茹慧,連忙疾聲呼道:「秦姑娘!你……?」
秦茹慧已飛快撲至,脫口呼道:「噤聲!房裡說話!」
皓腕一搭柳南江手臂,兩人同時各彈雙腿,如疾矢般縱回房內。
關上房門,柳南江這才問道:「秦姑娘,何事令你這般倉惶?」
秦茹慧道:「秦羽烈來了,而且還帶數十名武士,圍困了這家『高升店』。」
柳南江噢了一宗,暗皺眉頭,道:「姑娘是聽見什麼動靜才出房察看的嗎?」
秦茹慧道:「自從經過那黑衣人為我療傷之後,不但內力大增,聽覺也特別敏銳,你與花雲錦的談話聲將我從靜坐調息中驚醒,本想傾聽你們說些什麼,卻聽到了秦羽烈的聲音。」
柳南江驚道:「有這種事?」
他方才在院中並未聽到什麼動靜,秦茹慧在房內卻聽到店外秦羽烈的說話聲,怎不令他吃驚呢?
秦茹慧道:「秦羽烈的聲音我所得太熟悉了。雖然相隔極遠,他的話家也極其輕微,卻能字字入耳。」
柳南江道:「因此姑娘就出房察看,是嗎?」
秦姑娘螓首一點,道:「不錯。」
柳南江輕哦一聲,然後問道:「秦羽烈可曾發現你了?」
秦茹慧搖搖頭,道:「不會!他當時正在和公孫彤低首密談。」
柳南江星目一張,道:「公孫彤也來了。姑娘可曾聽見他們談些什麼?」
秦茹慧道:「雖未完全聽清,卻也略知大概。他們今晚來此,目的是要擄去凌長風。」
柳南江微微一愣,隨又問道:「目的何在呢?」
秦茹慧道:「從他們隱隱約約的話中猜測,好像是說,他們發現凌長風之父乃『關中一龍』凌震霄。想擄去凌長風進而引誘凌震霄出面。」
柳南江驚道:「竟有這種事?」
其實他的內心的震驚遠超過他的表面,凌震霄未死可說是個絕大的機密,秦羽烈是如何知道的呢?從秦羽烈親率武士夤夜來此的行動看來,顯然他已確信凌震霄未死的說法了。
秦茹慧自然不明白柳南江驀然大驚的原因,猶自以堅定的語氣說道:「絕不會錯!他們提到凌晨霄三個字時,我聽得特別清楚。」
柳南江道:「如此說來,他們今天勢必不會空手而回了。」
秦茹慧道:「你方才冒充姓祝的,唬走了花雲錦,花雲錦已經將情況稟報了秦羽烈。如果他們一定要擄走凌長風,首先就得解決你這個愛管閒事的人。」
柳南江道:「姑娘可曾聽到秦羽烈在聽完花雲錦的話時有何表示?」
秦茹慧道:「當時我伏在角門處的院牆上,秦羽烈聽完花雲錦報告之後,沉吟不語,忽又仰頭察看天色,月光正好望向我伏身之處,唯恐被他發現,因此疾速踏下院牆,越屋而回。」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萬一有何動靜,姑娘千萬不能露本來面目。」
秦茹慧道:「是教我不得擅用那把短劍?」
柳南江點了點頭,道:「不錯。」
神情突然一愣,低聲接道:「他們來了!」
秦茹慧也聽到了落地之聲,看來人還不少。
柳南江屏息凝神,蓄勢以待。
忽聽院中傳來秦羽烈的聲音叫道:「祝兄請出房來一會。」
秦羽烈話聲方落,柳南江又聽到凌長風以「傳音術」向他說道:「南江兄!東廂房頂上,埋伏了不少弓弩手,請儘管放心,由小弟負責照拂他們。」
柳南江也以「傳音術」回道:「長風兄!在下多謝了。」
說罷,就開門閂,大踏步走了出去。
秦羽烈站在院落中央,左側是公孫彤,右側是花雲錦,身後還站了八名藍衣武士。
一見柳南江來到院落,秦羽烈連忙雙手抱拳一供,道:「多年不見,祝兄竟然又改變模樣了。」
柳南江冷聲道:「秦堡主!尊駕憑什麼和老夫稱兄弟?」
秦羽烈嘿嘿笑道:「真所謂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祝兄忽又抖起來了,祝兄,為人不可驕狂,得意處該想想霉運時。」
柳南江摸不清祝永嵐往日和秦羽烈有何交往,自然不便順口接話,只得又冷笑了一聲,道:「深更半夜,朔風怒吼,將老夫從熱炕上喚將出來,就是向老夫說這兩句廢話嗎?」
秦羽烈道:「秦某請教祝兄前來長安有問貴幹?」
柳南江沉聲道:「方才已教等駕的外管事傳言,問問他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