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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烈接口道:「說來慚愧,十五年前秦某在川漢道上與令師作一夕之談時,才知道這套劍法還有一招『反璞歸真』。」
柳南江道:「傳聞這套劍法多年失傳,雖招式不全,也難能可貴了。」
秦羽烈道:「這套劍法是拙荊在無意中所得,鑽研多年,百端惴摩,竟小有成就。」
柳南江道:「因何不見尊夫人?」
秦茹慧道:「家母自得知這套劍法不全後,終日鬱郁。十年前仲秋之夜,留書出走。揚言如來求得此招劍法,絕不再歸,就此沒有下落。」
柳南江輕「噢」一聲,未再接話。
秦茹慧語帶幽怨,道:「茹慧慎終追遠,決心要覓得此招劍法以完成家母心愿。如有機會,還望柳相公成全。」
柳南江慨然答道:「那是自然。」
話出如風,難以收回。柳南江暗暗自責,這句話答應得太欠考慮了。
秦羽烈活題一轉,道:「昨夕歐陽玉紋登台演練的那套劍法,柳相公看清楚了嗎?」
柳南江不置可否地道:「是『蓮台七式』吧!」
秦羽烈雙掌一擊,道:「對!那歐陽姑娘演練的劍法招式是否齊全?」
柳南江道:「七式一招不缺。」
秦羽烈又問道:「功力如何?」
柳南江道:「少說也有六、七成火候。」
秦羽烈道:「那歐陽姑娘想必還有所保留。」
柳南江微微頷首,道:「可能留有一成餘力。」
秦羽烈道:「一個女兒家,能將佛門大乘絕學演練到七、八成火候,這種氣勢已經夠驚人的了。」
柳南江笑道:「在下深有同感。」
秦羽烈跌足嘆道:「『蓮台七式』與『反璞歸真』同為佛門兩大絕學,失傳已久,今日同時再現,演練之人又同為少女。但歐陽玉紋的『蓮台七式』不但招式齊全,且功力驚人;小女的『歸真劍法』卻失之精華。秦某怎不以為憾呢?」
柳南江道:「凡事皆有天意,堡主又何必強求呢?」
秦羽烈道:「秦某行道江湖,武林中有人批評秦某心高氣傲,其實秦某隻是傲骨虛心……」
柳南江不禁脫口贊道:「好一句傲骨虛心!」
秦羽烈展露一絲苦笑,道:「偏偏造化弄人,煞了秦某的傲骨。」
柳南江道:「堡主似不必為此一招劍法引以為憾,機緣湊巧,也許不求自得。」
秦羽烈拱手為禮,道:「托柳相公洪福……」
話聲一頓,又道:「柳相公可否容秦某說一句心腹話?」
柳南江道:「堡主直言無妨。」
秦羽烈神色凝重,語聲鏘鏘有力,道:「對尋回令師遺寶一事,秦某、小女、以及本堡所有門人,無不全力以赴,雖殺身殞命也在所不辭,不過,對那一招缺失之劍法,若機緣未到,重現人世,尚望柳相公鼎力協助,以償秦某宿願。」
柳南江已然答應秦茹慧在前,豈能拒秦羽烈於後。而且對於尋回本門遺寶一事,若得秦羽烈相助,又大有益處。因而柳南江不假思索地答道:「在下聽堡主吩咐就是。」
秦羽烈神色一振,連道:「不敢!不敢!君子重在一諾……」
側首向公孫彤一擺手,道:「傳人!看大杯侍候。」
公孫彤一揮手,立見一個青衣小僮捧著兩隻巨杯來到席前。
秦羽烈親手將兩杯的滿,道:「來!乾杯!」
柳南江至此已被秦羽烈之豪氣所染,抬腕舉杯,「鏘」的一聲,兩杯碰在一起。
一為得意,一為灑脫,卻不由自主地暗運內力於巨觥之上。
兩杯一觸即分,各自飲干。
秦羽烈振聲笑道:「柳相公好深厚的內力!」
柳南江道:「請恕唐突之罪,在下無意一試堡主……」
秦羽烈一揚手,道:「柳相公休如此說,你我俱因興高采烈,而不由自主。……」
語氣一頓,又道:「秦某出道以來,只遇見兩個內力深厚之人,一為柳相公,一為昨夕前來耀武揚威之丑老人。」
秦羽烈一提到丑老者,柳南江感到機不可失,忙即相機言道:「方才在前廳時,堡主言道那丑老人在……」
秦羽烈一揚手制住柳南江的話,向公孫彤一擺頭,沉聲道:「傳令下去,非近衛人員不得接近內廳三十步以內,並命龍飛揚加強巡邏,回來時將廳門封閉。」
公孫彤應命退下。
柳南江不禁暗暗納罕,只是談談「子午谷」之事,也要如此慎重嗎?
公孫彤傳令完畢,掩上內廳之門,重又返席歸座。
秦羽烈這才端正容顏,緩聲發話道:「這件事還得細從頭說起。」
柳南江道:「在下洗耳恭聽。」
秦羽烈倏然兩道濃後一挑,問道:「柳相公可曾聽說過『終南三君子』其名?」
柳南江點頭答道:「聽家師提過。」
秦羽烈道:「三君子之中,大先生『鐵君子』古如松,二先生『石君子』竺道台二人早年即以歸隱,不知去向,只有三先生『竹君子』肖雲達一人居於終南三老峰頭,不時還在江湖走動。」
柳南江插口道:「肖三先生不是早已物化了嗎?」
秦羽烈點點頭,道:「是的,那是十二年前之事。當時江湖之間突起一項傳言,說三先生居於三老峰是為了要訪一件異寶,秦某因令師交代之事在身,聞言後即趕到三老峰頭一探究竟……」
柳南江見對方突然停口不言,不禁插口問道:「結果如何呢?」
秦羽烈喟嘆一聲,道:「可惜秦某晚去一步,肖三先生已於早一日死於三老峰下了。」
柳南江微蹙眉尖,喃喃道:「以肖三先生的武功而言,竟然也……」
秦羽烈接口道:「肖三先生獨門武功『寒梅掌』剛柔井濟,聲震武林,當時武林中少有望其項背者,以秦某設想,肖三先生很可能是遭人暗下毒手。」
柳南江道:「那恐怕就很難猜測是何人下的毒手了。」
秦羽烈搖搖頭,道「不然,秦某盤桓半月有餘,終於查出『關中一龍』凌震霄於三先生被害之日曾在三老峰下出現過。」
柳南江道:「即使如此,也不能說凌某就是謀害三先生之人。」
秦羽烈點點頭,道:「柳相公言之有理,不過以在下想法,以三先生之武功而言,即使遭人暗下毒手,也不會一無抗拒,行兇之人必定會被三先生的『寒梅掌』所傷。因此,秦某於離開三老峰頭之後,即四處找尋凌震霄的下落,卻再沒有見到他的蹤跡。」
柳南江淡淡一笑,道:「堡主此去恐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秦羽烈微微一驚,道:「何故呢?」
柳南江道:「七年前的三月三日,凌震霄已在長安城南觀的崔尚書宅『七柳齋』中遇害,心脈震斷而亡。」
秦羽烈問道:「柳相公何以知道?」
柳南江道:「當時家師也在四處找,只惜晚去一步。」
秦羽烈頷首嘆道:「既然如此,這段武林公案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