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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封閉的山門已經洞開。
歐陽玉紋不禁大駐,左手橫持著長劍,右手握著劍把,小心翼翼地進了廢寺。
她一走進山門之後,就知道自己的戒備是多餘的,因為憑她的感覺就知道廟內空無一人。
放眼一看,柳南江果然不見了。
這使她放心不少,最少她沒有眼見到柳南江的屍骨,也許他只是極好心的人救走了。
可是,她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柳南江是被人救走,他絕不可能不告而別,他也許不關心福兒的安危,但是,他絕對不會忘記師傳的佩劍。
那麼柳南江又是被人擄為人質了嗎?如果是的話,情勢就非常嚴重了。因為柳南江的身價和福兒又大不相同了。
歐陽玉紋自廢寺中退出來,坐在石階上發愣,她不知該怎麼辦?自己的擔子已夠重了,現在又加上了柳南江身上的重擔,劍在她手裡,她就該為他作點事情。而目前唯一的就是解救福兒。
如何解救呢?她心中問了一百遍,但卻沒有一次得到答案。
她忽然想到秦羽烈,於是,決定將冷老魔的動向去告訴他,看看他的態度如何。
一念及此,歐陽玉紋就疾步向「祥雲堡」奔去,不過盞茶工夫,就來到了堡門外。
外管事花雲錦正在門口,一見是歐陽玉紋,忙迎上來笑道:「原來是歐陽姑娘,請問半夜到此,有何貴幹?」
歐陽玉紋道:「玉紋有緊急事情極待與秦堡主一談。」
花雲錦又猶疑了一陣,道:「容花某試試,請姑娘稍待。」
約摸過了半盞熱茶工夫,花雲錦與秦羽烈相偕而出,歐陽玉紋看不出秦羽烈有何病容,不過,她知道秦羽烈是在為秦茹慧的出走而氣惱。
秦羽烈站在石階上,向歐陽玉紋拱了拱手,道:「歐陽姑娘深夜到此,令師又未曾隨行,故而秦某不延請姑娘入內待茶了。」
歐陽玉紋襝衽回禮,道:「多謝堡上,站在此地說說也是一樣。」
秦羽烈問道:「姑娘有何要事相告?」
歐陽玉紋道:「關於三大莊主及『八鳳園』司馬夫人等一十三人中了冷老魔『迷魂煙』一事,堅主可曾聽說過?」
秦羽烈點點頭,道:「聽說過,也許這只是訛傳。」
歐陽玉紋道:「並非訛傳,確有其事,而且情況相當嚴重。」即將所遇情形一一敘述。
接著又道:「稍後冷老魔也曾現身,揚言今晚將驅使司馬夫人等一十三人前來貴堡尋事,屆時堡主當如何對付?」
秦羽烈不暇思索地回道:「擒賊擒王,自然要先對付冷老魔。」
歐陽玉紋道:「堡主說得不錯。可是,彼等之性命全仗冷老魔每隔三個時辰餵食一粒藥丸所維持,殺了冷老魔,豈非置他們於死地?」
秦羽烈微微一愣,道:「這倒難了!」
歐陽玉紋道:「彼等現在已是不分親疏,對冷老魔卻唯命是從,而且出手絕不容情,找上門來時,堡主能容忍嗎?」
秦羽烈語氣遲疑地說道:「容忍也得有個限度,秦某總不能坐視他們殺人縱火呀!」
歐陽玉紋道:「堡主可知還有柳相公的書僮福兒在內?」
秦羽烈「噢」了一聲,道:「怎麼樣?」
歐陽玉紋道:「其餘諸人,堡主採取何種手段去對付,玉紋不管,只求堡主不要傷害福兒。」
秦羽烈面現難色地說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福兒身手原本不凡,目下心神喪失,必然變本加厲,稍有一念之仁,秦某也許反被福兒所殺,這件事情在下不能答應姑娘。」
歐陽玉紋道:「堡主可知冷老魔的來意?」
秦羽烈一搖頭,道:「秦某不知。」
歐陽玉紋道:「他說堡主假冒偽善,喬裝正人君子,如果堡主放手殺害那些心神喪失之人,正好揭露堡主的真面目。」
秦羽烈冷笑道:「如果秦某一意姑息容忍,則冷老魔狡計得逞,目前秦某行事已不計毀譽,但求問心無愧。」
歐陽玉紋心頭一怔,緊蹙蛾眉,道:「如果他們前來,堡主絕不輕饒了?」
秦羽烈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既來犯我,為求自安,秦某自然無法去思索犯我之人是否出於自願,這點還要請姑娘見諒。」
歐陽玉紋道:「玉紋所請堡主不答應了?」
秦羽烈拱手一禮,道:「請恕有違尊命。」
歐陽玉紋道:「實不相瞞,柳相公因染病不起,將佩劍交與玉紋,囑託務必保護福兒。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玉紋只要一息尚存,絕不容許福兒出差,若有冒犯之處,尚請堡主諒解玉紋苦心。」
秦羽烈凝聲道:「姑娘可知如此做已然間接助了冷老魔一臂之力?」
歐陽玉紋道:「玉紋明知。」
秦羽烈道:「明知因何故犯?」
歐陽玉紋道:「我是不得已行事,否則,玉紋就有負柳相公之囑託了。」
秦羽烈沉吟了一陣,問道:「姑娘方才說,柳相公染病在身,目下在何處將養?」
歐陽玉紋搖搖頭,道:「玉紋不知。」
秦羽烈又問道:「令師呢?」
歐陽玉紋道:「有事他往。」
秦羽烈「噢」了一聲,道:「方才姑娘說,你為了維護福兒,或將有損害本堡之處,秦某自然了解姑娘之苦心:不過萬一秦某有冒犯姑娘之處,不知令師是否也能體察秦某的苦衷?」
歐陽玉紋道:「那不干堡主之事。」
秦羽烈哈哈大笑道:「姑娘好豪氣!但願冷老魔只是虛聲恫嚇,你我都省卻麻煩了。」
歐陽玉紋道:「絕非虛聲恫嚇,以玉紋臆測,今晚必來。」
秦羽烈道:「聽姑娘的口氣,今晚要在這裡等候了?」
歐陽玉紋螓首一點,道:「不錯。」
秦羽烈向花管事一擺手,道:「請歐陽姑娘入內避避風寒。」
歐陽玉紋搖搖頭,道:「不敢打擾。玉紋隨家師流浪多年,餐風露宿習以為常。玉紋在對面大槐樹下坐候即可。」
秦羽烈笑道:「那麼,秦某失陪了。」
向花雲錦一擺手,沉聲吩咐道:「掩門,小心戒備。」
守護的武士退進堡內,角門關緊,那四支松脂火炬也一起熄滅,大地陷於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歐陽玉紋白白地受了一夜饑寒之苦,別說司馬夫人一行心神喪失之人,連一隻野狗也不曾打從堡門經過。
歐陽玉紋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幾乎凍僵的雙腿,打算離去。
雖然她還不放心離去,但是,總得在附近找一點食物飽腹才行。
突然堡門打開,秦羽烈穿戴整齊走了出來,身後跟著花雲錦以及十幾名武士,看樣子,他昨晚不曾解衣就寢。
歐陽玉紋正想道早,秦羽烈已然笑著問道:「姑娘昨晚發現了些什麼?」
歐陽玉紋道:「毫無發現。」
秦羽烈冷笑了一聲,道:「一無所獲豈不是平白無故地受了一夜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