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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的陳設也是一色新制的紅木家俱,一個老婦人正推送一盆熊熊炭火進來。
接著,一個華服麗人出現。
福兒見那婦人甚是面熟,卻一時想不起是在哪兒見過?
華服麗人笑道:「福兒!你不認識我了嗎?」
福兒吶吶道:「甚是面善,只是一時想不起何地見過夫人。」
華服麗人道:「福兒!可記得在望鹿坡前,你師兄柳相公稱為姨娘的一個白衣女子。」
聽她之言,敢情她是白玉梅。
福兒噢了一聲,道:「原來是……」
白玉梅接道:「福兒!想起來了嗎?」
福兒連連點頭,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白玉梅道:「如此說來,你不曾中那冷老魔的亂散毒藥了。」
福兒道:「晚輩只是佯裝中毒而已。」
白玉梅道:「肩上何人?」
福兒道:「凌菲姑娘。」
說著將凌菲從肩頭卸下,安頓在一張椅上。
白玉梅一探凌菲鼻息,道:「凌姑娘被人點了昏……」
揚手就要為凌菲解開穴道。
福兒疾聲道:「夫人且慢!凌姑娘的昏穴是晚輩點封的。」
白玉梅驚道:「那是何故呢?」
福兒道:「凌姑娘中了冷老魔的亂神散,已不知此身為誰。方才帶她逃出魔窟,為防她作無謂掙扎,所以點封了她的昏穴。」
自袖袋內抓出一把香料投進火盆之中,接道:「現在夫人可以為凌姑娘解開穴道了。」
白玉梅嗅了一嗅,道:「那是何種藥物?」
福兒道:「一種不知名的香料,中毒之人嗅了這種香味後可以暫時清醒,是在冷老魔那裡偷取的。」
白玉梅這才揚手在凌菲的昏穴處一點。
凌菲悠悠醒轉,愕然道:「福兒,方才是你點了我的昏穴嗎?」
福兒道:「因姑娘服下了冷老魔的亂神散,心神喪失,方才一時不及解說,為了及早逃離魔窟,所以才出手點封姑娘的昏穴,請姑娘勿怪。」
凌罪喃喃道:「如此嗎!我不覺得有何不適哩!」
福兒向火盆一指,道:「你可嗅著了火盆中散發出來的香氣?
是那種香料使姑娘暫時清醒的。「
凌菲轉間一瞥見到了白玉梅,不禁一愣,道:「這位是……」
福兒搶著答道:「姑娘就稱她為夫人吧!柳相公還稱她為姨娘哩!若非夫人瞥見我路過,開門接我們,我倆現在必定還在朔風之中。」
凌菲起身一福,道:「多謝夫人!」
福兒冷眼旁觀,凌菲經此一劫那股野勁竟突然消失了。白玉梅抬手虛空一扶,道:「姑娘不必多禮。」
轉頭望向福兒,接道:「棍兒!你在冷老魔處偷取的香料共有多少?」
福兒道:「不少哩!」
將兩隻袖袋內的香料悉數傾出在几上,堆成一堆,約莫有三、五斤之多。
白玉梅親手拿過一個茶碗,裝滿了香料,取火引燃,向那二名丫環吩咐道:「你們快點扶凌姑娘到我房中歇下,將這碗香料置放榻前小心伺候,我和福兒還要說幾句話。」
那二名丫環連聲應是。
凌菲既然嗅入香氣,心智暫時恢復,自然聽得懂白玉梅的話中含意,顯然是有什麼話要背著和福兒詳談,也就立即起身作禮告別,和那二名丫環退出大廳。
待凌菲去遠,白玉梅才放低了聲音,道:「福兒,你可是要去會南江?」
福兒點點頭,道:「是的。冷老魔以為晚輩真的中毒,因而唆使晚輩前去殺害柳相公。」
白玉梅道:「南江和秦姑娘、歐陽姑娘,還有仙仙姑娘同住在鼓樓前一家『高升店』中,你立刻就可以去找他。不過……」
語氣一頓,接道:「見著他們,千萬別提起到這兒來過。
福兒一愣,道:「連對柳相公也不能提嗎?」
白玉梅道:「絕不能提。目下有許多事尚要瞞著他,免得亂了他的方寸。」
福兒道:「夫人怎會住到這裡來的呢?」
白玉梅道:「別問……」
語氣一頓,接道:「福兒,你來時可曾看見大廳門前高掛的匾額。」
福兒點點頭道:「看見了,晚輩正請教夫人,那誅惡二字。」
白玉梅接道:「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戰將要在此揭開,惡徒要在此處授道,所以這裡名為誅惡堂,明白了嗎?」
福兒道:「是哪些惡徒呢?」
白玉梅道:「福兒,目下我是不能告訴你的。」
揮一揮手,接道:「天已微明,你可以走了。」
福兒向懷中摸出一個錫箔小包,道:「這裡有兩粒藥丸,請夫人立刻給凌姑娘吞服一粒,三日後再給她吞服一粒。」
白玉梅接在手中,接道:「這藥丸有何用處?」
福兒道:「中了亂神散毒性的人,必須每隔三日吞服一粒,才能保命。」
嘆息一聲,接道:「這兩粒藥丸也只能保住六天,不知道六天之後該怎麼辦?」
白玉梅喃喃道:「六日之後,只怕武林已太平無事了。」
福兒道:「縱然如此,凌姑娘仍難免……」
白玉梅接道:「各有禍福,你也不必如此為凌姑娘煩憂,快些走吧!」
福兒一愕道:「晚輩去了。」
白玉梅再三叮嚀,道:「福兒,切記休向南江提起你曾到此來過。」
福兒道:「晚輩記住了。」
話聲未落,人已出了大廳。
無須旁人為他開門,幾個起落,人已越牆而出,落在街心。
此刻長街之上,雖然仍是無一個行人,而天色卻已大亮了。
福兒定定神,邁開大步向鼓樓前行來。不久,就看見了高升店油紙風燈。
福兒正待前去拍門,驀見一個人影如疾矢般自南面撲來。
福兒眼尖,一看那身灰衣,就知來者是冷老魔的爪牙,何況來人又是從南觀七柳齋的方向撲來,因而福兒更加肯定。
為免節外生枝,福兒也來不及上前拍門,小腿一彈,就越牆進入了「高升店」。
旅店中悄然無聲,客人未起身,店家想必也還在甜夢未醒。
福兒不禁暗暗發證,柳南江住在哪間客房呢?總不能逐一拍門查問呀?
就在他一怔神之間,驀見一個壯大漢越牆而入落在他的身邊。
就是方才在長街上所見的疾棄之人!福兒料得不錯,果然是冷老魔手下的一名武士。
福兒心頭未免暗暗感到吃驚,表面上卻力持鎮定地低喝道:「你來作甚?」
那武士低聲道:「老主人特訟屬下前來傳令,要小爺立刻回七柳齋。」
福兒心頭如風車般一車,走近一步,道:「你待怎講?」
那武士道:「老主人要小爺立即回去。想必是拿錯了藥丸。」
那最後一句,分明是要挾之言。
福兒暗中思忖!想必凌菲逃走,香料被竊有人被殺之事也已被冷老魔所察,因而懷疑到自已的頭上,想要迫截回去加以盤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