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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江面顯驚色地道:「含恨而終?想必他作過一件錯事?」
白玉梅合起書本,搖搖頭,道:「現在先不去探討那個死去的和尚,我們且說那個綽號『大酒簍』的丑老人……」
頓住話音,深深吸了一口長氣,接道:「他當年也曾經在少林掛單住腳,後來又束髮還谷,進入丐幫,不過是一五結弟子,卻又因觸犯幫規被逐,他的出身不但複雜,而且也不入上流。但是他卻是一個心羅萬機的曠世奇人,這不是很奇怪嗎?」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想必他有難以告人之隱秘。」
白玉梅雙掌一擊,道:「對了!想必他也做過一件錯事。」
語氣一頓,接道:「現在我們再來談談你的尊師。」
不待白玉梅說完,柳南江就搶著問道:「他老人家怎麼樣?」
白玉梅道:「尊師當年也曾在少林寺掛單住腳,本來有入寺為住持之傳說,卻突然離開了少林雲遊在外,有二十年不臨中原,這又是何故呢?」
柳南江道:「也許他老人家不想過問俗務。」
白玉梅笑道:「你錯了!既不關心俗務,又何必為兩宗財寶,遣你前來中原?」
柳南江道:「那是本門所遺,自然應該尋回。」
白玉梅追問道:「尊師掛單獨走,何來門戶?」
柳南江結舌道:「這……?!」
白玉梅接口道:「情形非常明顯。尊師二十年前突然離開少林,必然事出有因,而且和那死去的和尚以及那丑老人有牽連關係。」
柳南江緩緩地搖搖頭,道:「單是他們幾位老人家之間的玄奧就很難解,再加上這本書中的玄奧,更是難上加難了。」
白玉梅道:「解透了其中之一就是等於兩者都解透了。」
柳南江道:「不過依我看,整個事件都與那把鐵劍和那方玉佩有關。」
白玉梅點點頭,道:「那是必然的……」
語氣一頓,接道:「這其中還有一層微妙的關係,你可曾想到?」
柳南江問道:「什麼微妙的關係?」
白玉梅道:「死去的和尚因何要將隱秘藏在莊周南華這本書裡面呢?與其說是不讓別人知道,不如說是他不想讓丑老人知道。而丑老人所以對『子午谷』嚴加防範,說來說去不過為了防範尊師一個人。」
柳南江面上透露出不解的神色,道:「那又是什麼原因呢?」
白玉梅道:「正因為難解其中道理,才顯得關係微妙呀!」
柳南江皺緊了眉頭,喃喃自語道:「真是奇怪!師父他老人家偏偏又不肯明說。」
白玉梅突然掉轉話題,道:「對了!你和茹慧訂有後會之期嗎?」
柳南江道:「明晚在三老峰頭。」
白玉梅將兩道目光逼視在柳南江面上,問道:「南江!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有點喜歡茹慧?」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請姨娘不要見怪,我不喜歡她。」
白玉梅吁了一口氣,笑著問道:「為什麼呢?」
柳南江道:「她頗工於心計,我喜歡性格爽朗,心胸坦蕩的人。」
白玉梅喟然道:「其實,茹慧心地很善良,工於心計是受了秦羽烈的影響……」
語氣一頓,接道:「那個紅衣少女想必很逗你喜愛了?」
柳南江微顯不安地訕訕一笑,道:「喜愛還談不上,不過我倒很樂意和她相處。可是有一個原因,卻使我不敢去接近她。」
白玉梅皺著眉頭問道:「什麼原因呢?」
柳南江道:「她是」關中一龍「凌震霄的女兒,與我尋訪兩宗遺寶的事情有莫大的關係,不宜相交過深,而且她年紀小,知道的事情卻很多,顯示她的背後隱藏著武林中有力人士。
再加上她纏得太緊,雖然她還有些稚氣未脫,但我總懷疑她可能別具用心。因此我就要對她敬而遠之了。」
白玉梅失笑道:「倒看不出你是如此少年老成……」
語氣一頓,接道:「南江,我要交代緊一聲,今後不管遇見茹慧,或是秦羽烈,務必要不動聲色,否則對你有害無利。」
柳南江點點頭,道:「這我知道……」
正說之間,頭頂之上突然傳來步履之聲,白玉梅一揮柔荑,將壁上的松脂火炬煽熄。
柳南江悄聲問道:「上面看得見火光嗎?」
白玉梅道:「看不見,但是嗅得著松脂的香味呀!睡吧!要是睡不著,就想想那本書上的奧妙吧!」
兩人分頭躺下。白玉梅因為日間為柳南江護法,所以一躺下就傳出均勻鼻息。柳南江精神飽滿,再也睡不著,一時之間,千頭萬緒一齊湧上了心頭。
洞壁上面的步履聲還不時響起,上面的人似乎徘徊不去。
柳南江真想出洞去看看,繼而一想,萬一將白玉梅的的隱秘之所泄漏,那就不妙了。因此,打消了出洞探視的念頭,閉目默誦莊周南華的章句。
這個天然洞窟在一片巍岩亂石中,既不傍山,也不臨泉,很少有人到此。
而此時卻有一個人在亂石堆上坐了下來,腳下不停地踢著那些亂石塊,顯示他此刻異常的心煩氣燥,焦灼不安。
當然,在山裡轉了兩個晝夜,別說「子午谷」,連像一座山谷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一處,再加上腹飢口渴,自然令人心煩了。
原來這個人就是兩日前和柳南江分手的凌菲。
她原想跑到望鹿坡下的野橘林中去吃一個飽,走到此處時實在太累,就在亂石堆上歇了下來。
坐了一刻,她打算站起來要走了,忽然在離她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掠過一道疾速的影子。
凌菲心中一動,伏下了身子,見到影子縱到一方巨石之上四下眺望,似在辨別方向。
凌菲見那影子很矮小,猜想是個女子。那又是誰呢?莫非秦茹慧和柳南江分開了?
想到這裡,她就離開了亂石堆,慢條斯理地向那影子走去。
今夜二十二,下弦月尚未升起,四野一片漆黑。但是借著微弱星光,仍可辨物,凌菲走過去,那人自然看見了。不過,他並沒有走開,反而在那方巨石上坐了下來。
凌菲一縱身上了巨石,才看清那人是個梳著朝天辮子的小僮,正坐在地上大吃大喝,對凌菲看也沒有看一眼。
凌菲正感口渴腹飢,一見對方大吃大喝,不禁淌下了口水,因而開口叫道:「喂!你在吃什麼?」
那小僮這才回過頭來應道:「吃卷餅,喝山泉,因何動問?」
凌菲在他對面坐下,道:「賣兩張卷餅給我。」
小懂一搖頭,道:「不賣。」
凌菲嬌叱道:「那我就要搶了。」
小僮笑道:「用不著搶,要吃儘管拿。」
凌菲倒是想不到,一笑道:「承你的情,姑娘我不白吃人家的東西。」
小撞笑道:「我也不能收你的銀子,因為這些卷餅不是花錢買的,我怎能作無本生意。」
凌菲失笑道:「原來你是偷來的。」
一面說,一面拿起一張卷餅在嘴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