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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眼前這一敗,人被迫留在廣東,到三五年後或十幾年後再回頭,未必就不會是一次轉折機遇的鋪墊。
當然,也可能就這麼一路下去,轉眼「人在廣東已經漂泊十年」……
這樣想著,江澈走過去,沒出聲先拍了拍邵老闆的肩膀。
邵老闆扭頭看他,略顯尷尬地努力笑一下,「江兄弟……」
「沒事,只是突然想到,我和鄭總其實先前在港城扛過大包,我還在山裡面教過書……」江澈說的是這一世的例子,但其實用的是前世的心境。
「摔一次,困一時,未必是壞事。」江澈說。
邵老闆想了想,噙著眼淚用力地點頭,說:「我也還不服。」
「那就好,真到餓肚子那天,我這不差你一碗飯。」江澈說:「但是,我希望不會有那一天。」
沒再說更多,江澈只在走回來的時候跟根雕劉說道:「買桔餅的時候,也算我一份吧。」
然後他看見前面不遠處,唐玥人蹲在地上,同時疊手臂把臉埋在膝蓋上。
「怎麼了?」江澈有點慌,問過鄭忻峰沒答案,又低頭小聲關心,「怎麼了,小玥姐?」
當然,上手是不敢的。
幾秒後,唐玥抬頭看他,笑一下,「沒事,就是好奇,如果我哭了,你會怎麼說……結果好像你就只會問怎麼了。」
沒有起身,唐玥順手摺了片草葉,演技很表面地說:
「其實是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可憐的,以前生氣了吧,還有弟弟幫忙出頭,某些人還會怕……」
「可是現在大招也不頂用了,只好自己出氣。」
嘆了口氣,唐玥拍拍手站起來,狡黠一笑,逕自也朝前走去。
江澈和鄭忻峰互相看看。
江澈:「小玥姐這是怎麼了?」
鄭書記,「像不像在調戲你?」
「不可能。」
「那,報復你?」
「……」
是的,曾經懦弱過,後來成長自持,甚至刻意冷清,把距離保持得很好的廠花姑娘,突然有點兒……皮了?壞了?
但她自己,卻似乎更透徹了,也更自在了。
江澈和鄭忻峰當然不會知道,那個啟發和改變唐玥的人,其實叫做安紅。她這次也來了廣交會,作為登峰的管理層之一,來,做事,然後僅此而已。
上午她和唐玥聊了很久,話題從謝雨芬那次魯莽,說道安紅和鄭忻峰,再說到唐玥自己……
兩人的情況有某些相似,但是又絕不一樣。
「沒辦法不喜歡,又不可能做什麼,也做不到那樣便宜他。」兩個其實不很熟的姑娘對話,唐玥聊到最後卻意外得第一次袒露心思。
她說:「你說的對,刻意保持距離反而想更多,而且太累了。」說:「所以管他呢,我不要小心翼翼,老實安分了,遠就遠,近就近,不高興了我也可以鬧他。」
這才有了小玥姐突然很皮的時候,有了兩個人相處狀態的變化。
第五百五十九章 人情一半
路口分散。
小老闆們有心,硬是陪著等了好一會兒,到親眼看著江澈、鄭忻峰和唐玥三人坐上了計程車,才放心。
然後才各自三三兩兩地回小賓館。
「我明個兒就先回了,各位。」
「行,一路順風。」
「謝謝,對了,大家明年都再來啊,再一起喝大酒。」
「好啊,那就說好了,明年再聚。」
有幾個拿了訂單,或各自原因剩下最後一天準備不去的,都已經開始提前告別。
其餘眾人也都說:「好的,那就明年廣州再碰面。」
但其實大伙兒心裡都有數,明年,這撥人里也許能來十個就已經頂天了,而且再來的,也說不好誰還在館外,誰又翻身進了展館。
對於這樣一場江湖相逢來說,四十多人里也許大多日後都很難再見面。
畢竟他們多數行業不同,未來的成敗命運、成就大小,也必然不一樣。
所以,這場1994年廣交會展館外,一起蹲守地攤的微末相識,將來很可能就會有許多個版本的演繹:
可能成為某個著名企業家,人生勵志故事的一個組成部分;
可能是某位不大不小的公司老闆在酒桌上的回憶情節;
也可能某天,在某個平凡普通人家裡,老父親指著電視、手機突然就笑罵出來,跟孩子們講,那傢伙當年跟我一起廣州蹲地攤,腳臭怎麼怎麼地……
只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們將來的故事裡,肯定都會有一個人被賣著關子,得意洋洋地提及:
「那天,一個年輕人在攤位前蹲下來聊天,給根雕劉遞了根煙。
實話說,當時誰也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只聽他倆隨口聊幾句,人就全都湊了過去,而且最後幾乎都聽了他的,不少人成了事。
這就是本事,知道嗎?
他是誰?他叫做江澈。
我也是替他站過陣腳的。
我們還一起喝過大酒,就在路邊的一間大排檔……別不信啊,嘿,那天他帶來的兄弟,你知道是誰麼?
還那唐姑娘,那是真心漂亮。」
……
計程車上。
江澈把收到的一疊名片分門別類。雖然是蹲館外的小老闆,但是因為來廣交會,確實幾乎每個都印了名片,也都給江澈、鄭忻峰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