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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大階段,他不需要太多現在就已經很有錢的朋友,需要的是一批能學會怎麼賺錢,將來會賺錢的朋友。
因為真正的財富時代,這才剛剛開始。
第六卷 黃金
第四百三十二章 師兄你好
江澈一行人在清晨的深大校園裡見到了一個穿著有些過分樸素,立了一個尿素袋身邊,低著頭坐在路邊樹下的年輕人。
無聊坐下來,遞了煙,閒聊幾句。
也許因為心裡有些苦悶,話匣子沒費太大工夫就打開了,小伙子說他是來找一個姑娘的,姑娘之前上初高中的那些年,他和家裡一路給她出錢,算是訂了婚,兩家長輩說好了也都認。
可是這一年,姑娘上了半年大學,過完年出門前找到他家,突然反口了。當時他正好出去做活不在家,回來才聽說。
「她家裡就不開口了,我到鎮裡掛長途她也肯不接,只好來一趟。」
小伙子講述過程中沒注意,提到了女孩的名字——竟然是江澈他們的同班同學。
「所以你是來找她要問清楚?那現在怎麼樣了啊?」
「就已經不肯見我了唄,你說還能是啥意思?!我昨晚上從火車站一路打聽走到這兒,她到早上才叫了個男的來跟我說。」
「……哦,已經都說完了?」
「都說完了。」小伙子為了裝沒事說了句你這煙好,說:「都說強扭的瓜不甜,我想過了,算了。反正我們那邊想嫁我的姑娘多了去了。」
聽著其實還是有些心酸,江澈也勸不來,只得說:「那就好,那你一會兒就回去?」
一件不可能參與的事情,江澈只是隨口接了一句。
但是他身邊的小伙子似乎突然被這個普普通通的問題觸動到了。他抬頭四向看了看,最後目光穿過校園,投向外面這座被叫做特區的城市。
「我這來迴路費可貴呢。」小伙心疼嘀咕了一句,說:「來都來了,我一會兒先去看看,看有沒有地方好掙錢,是說這個地方好掙錢吧,是吧?」
「說是這樣,不過具體還看人。」江澈笑著說道。
「那就成,我做得十里八鄉最好的木匠活嘞,而且沒一個主家處不好。」這年頭木匠或篾匠這些手藝人出門做活,通常得吃住在主家一陣子,想處好了,除了手藝還得會為人處世,小伙子自信拍了拍胸脯,站起身拎了袋子,說:「走了,不耽擱了,我往城裡轉轉去。」
「好,那你注意安全,錢放緊,不行就回去,別逞強。」江澈揮了揮手。
「嗯,謝謝了大兄弟,我出過門的,而且身板好著嘞。」小伙子走了幾步扭頭,奔回來從袋子裡拎了一袋梨出來放下,說:「本來是給她帶的……你們吃吧。」
說完他先給在場每人分了一個,自己也拿了一個在手裡,「咔嚓」一口,吃著轉身又走了,看著很灑脫的樣子。
「對了,你叫什麼?」走遠一些,他回頭問。
「我叫江澈。」
「好,我叫敢娃……大名牛敢。」
他就這麼走了,去找活干,要留在深城。
1994年3月,一個陰差陽錯來到特區闖蕩的少年……誰知道這將來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呢?
因為這是90年代。
前世,從學校到茶寮,江澈幾乎錯過了整個90年代。
這一次不會。
從內心來說,江澈大概是喜歡90年代的,儘管它確實存在諸多問題,儘管在生活上它還顯得太落後。
原因很簡單,這一代人擁有夢想,甚至擁有瞎貓碰見死耗子的機會,可以不知道天高地厚。
譬如這時代少年郎背著破棉被出門,功成名就還鄉的故事,到後來,不常有。
富二代、官二代的人生天然占優,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沒必要也沒有辦法去反抗,所以在江澈看來,只要一個時代,「大錢」不止有王撕蔥們可以賺,底層和普通階層實現階層跨越的路徑和機會還算充足,它就是一個值得喜歡的時代,一個配得上擁有傳奇的時代。
「那個誰誰誰,聽說最近下海了。」
這是時下最熱乎的一句話。
城市裡的人們或因為過不下去,過得不好,或因為看見了希望,想要過得更好,紛紛從政府機關和各種企事業單位里跳脫出來……
山村裡的先驅們告別了他們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山林和土地……
他們投向商海,奔向特區,去往全國各地。
這時候的人們大概怎麼都想像不到,十幾二十年後,這個國家的年輕人們會集體在他們最初踏入社會,最好,最該去闖蕩的年紀,千軍萬馬考公務員,考事業單位……為了穩定,為了捧上一個鐵飯碗。
並且這個邏輯看起來完全正確,無可厚非。就連姑娘們家裡爸媽挑女婿,也是這個標準。
那時候,「理想」變成了一個說來會尷尬的詞,人們都不再去提起;那時候年輕人統一的夢想是一套房子,或者只是一個首付和接下來二十年還貸的幸福。
有人說這是因為社會階層和財富逐漸固化,缺乏機會,這是我們沒有辦法去否認的事實,就像我們一樣沒辦法否認,漸漸,空氣中躁動的除了情慾,已經越來越缺乏別的生氣。
這裡的意思:情慾其實也是一種代表欣欣向榮的生氣。萬一哪一天連這個都寡淡了,社會大概也就真沒有了繼續向前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