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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秦河源心底藏了一個秘密,小心掩著,跟誰都不敢提。
他怕提了,妹妹就不親近了,然後陳有豎可能會揍他,他估摸自己打不過。
等妹妹十八吧,等妹妹十八歲我就說出來,然後要殺要剮隨便,反正就是不能啥都不說,看著妹妹嫁出去。他想著,還早呢,不急。
他沒能等到妹妹十八。
秦河源和陳有豎十九歲那年。秦家從別人手裡買了一座新礦山,挖私窯,挖著挖著,挖出來了一座儲量很嚇人的富礦。
這個消息沒能藏住……
那時候的礦區早就分幫結派了,從開始的一家一派,到一族人,再到漸漸按地域分,是哪一片的,就抱一團。
秦家所在這一塊勢弱,內部也不團結。
再後來的事,秦河源不想,也不敢再回憶了。他只是怎都忘不了曾經爸媽、爺爺一家人在屋裡喝酒說話的熱鬧場景,也忘不了妹妹快滿十六歲的面龐。
「河源。」陳有豎喊了一聲,把秦河源的神喊回來了。
接著笑一下,說:「上了。」
幽暗的小巷子裡,陳有豎說完發力狂奔,見人來擋,騰身拔起,膝撞開路……
第六百七十三章 敬酒
「他們兄弟倆瘋了吧?」連鄭忻峰的酒意,似乎都消退了一些,看著巷子裡的身影碰撞,小聲嘀咕著問道。
「他們的過往,跟咱們不一樣。」江澈說。
而唐連招,明明自己也已經是一副蠢蠢欲動,按捺不住的樣子了,偏還不忘提醒,「千萬別讓三墩看到啊,不然這情景,咱們很難攔住他。攔住了估計他也得遺憾一輩子。」
在樓上這些站在遠處的人眼裡,陳有豎和秦河源兄弟倆的沖巷之戰,在光影朦朧里像一幕電影。
拍下來可以直接剪進片子裡的那種。
而在近處,林勝利已經不止一次開口求老爸林大援出面了。
但是林大援始終沒動,他說:
「你懂個屁,去年老子手下一個營長退伍轉業的時候,就是站在邊境線上,指著一座座山頭,跟我講當年的炮火,機槍位,衝鋒號,講到哭出來,說他好想再跟那些故去的,還在的弟兄們,一起上一次陣地……懂嗎?」
「再說,會贏的。」他接著說:「他倆現在就像打瘋了的兵,誰都擋不住,對面那些人已經開始怕了。」
林大援自然比誰都更清楚,什麼叫肉搏。偶爾他會有些遺憾:
覺得陳有豎不當兵可惜了,不然應該能進特種連的尖刀班;
覺得秦河源不當兵可惜了,不然會是一個很好的偵察兵。
他數著呢,到現在為止,陳有豎身上已經挨了超過三十下,但是依然兇猛;而就算他再怎麼擋在前面,秦河源也已經挨了十多下,但是他依然沉著不亂。
都帶傷了,但是兩人身上的氣勢,卻越來越足。
漸漸,開始數不清了,也不需要數了。對面最後兩個人,在已如殺神一般的陳有豎面前勉強出手。
一個被掙住手臂,朝後甩給了秦河源。另一個,被陳有豎直接一記鞭腿掃中,如裝滿泥土的麻袋沉悶倒地。
然後,陳有豎回身,笑著,抬手。
秦河源走過來,先是愣了愣,突然明白了,一下忍不住大聲笑出來,笑到咳嗽,咳出血來,抬手抹了一樣還是笑。
像擊掌這種事,原先的陳有豎又怎麼可能會做呢?所以,還是得承認鄭書記和江澈能改變人啊。
「啪。」
百米的巷子,另一頭,兄弟倆擊掌,並肩笑著,走出巷口。二沖二十,勝。
那頭巷口也是停車場側邊入口,牆壁的低處有個水龍頭,陳有豎跟看停車場的大爺要了水龍頭鑰匙。
蹲下,把水開到最大,雙手捧了在臉上搓洗,然後是脖子,手臂……
「乾淨了嗎?」他抬頭,問秦河源,「看不到血了吧?」
秦河源指了指他嘴角,那裡有剛滲出來一絲血跡。
「呸」,陳有豎用力吐掉一口夾著血水的口水,低頭又捧了一口自來水,含了簌口,然後用力吐掉。再次抬頭。
「沒了,不過……」秦河源苦笑著,指了指陳有豎身上的白襯衫,那上面有鞋印,有血跡。
陳有豎拍打幾下,擦不乾淨,說:「這個沒事。」
「嗯。」
秦河源也像陳有豎一樣,蹲在水龍頭下把自己能看見的地方都仔細清洗了一遍。
起身,兄弟倆按原路走回到巷子入口處。林大援已經帶著林勝利先走了。
陳有豎和秦河源各自俯身從地上撿了自己的西裝,動作並不一樣但是感覺很一致地,拍拍泥土,翻到肩後穿上。
再把扣子也扣上,儘量擋住白襯衫。
「以後照顧好自己啊。」在路燈下往回走的時候,陳有豎突然先開口,說。
「好,你也照顧好嫂子和孩子。」秦河源說:「等以後我要是有了孩子,說不定送去你那邊讀書。」
陳有豎:「那最好。」
秦河源:「嗯。」
……
酒店二樓。
鄭忻峰看到電影落幕,唰一下轉過身來。
「感謝各位老闆來喝我鄭某人的喜酒。來,把酒倒一下,換大杯子,我今天高興,要跟各位老闆干一杯。」
「那我也一起喝一杯。」曲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