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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峽元窮,我給你們補貼不起錢,只能給你們補貼一點口糧,這事要是有人拿住了要動我,我是要掉烏紗的。」
「求求你們了,我莊民裕保證,至少每年每個村一次,我給你們跑下來,到你們面前,有什麼困難,你們直接當面跟我說。平時隨時來縣政府找我也行。」
「委屈了,熬得受不住了,你們也可以跟我拍桌子、罵街,沒事,真的。我莊民裕和峽元人,感激你們。」
會議最後,縣長起身長揖到地。
除了脾氣有些火爆,做事有些粗暴,這是個好縣長,可惜局限於峽元縣的條件,有很多桎梏,他縱然再努力也改變不了太多。
後來一直到三年後調走,他真的每年都來,江澈也算聊過幾句。
這傢伙怎麼對付?還得給他挖坑呢,未來沙洲那塊地,他說了肯定不作數,但是他站在茶寮這邊是前提,否則往上做文章就會很難。
江澈想了想,對老谷爺說:「別慌,咱們這樣,除了學校,其他一律裝窮,村里最窮的時候什麼樣,就給縣長看什麼樣,他要是留這吃飯的話,千萬別給吃好咯。」
整個茶寮現在對江澈都言聽計從,他這麼說,老谷爺連句多話都沒說,直接就去安排了。
江澈自己先找了馬東紅,提醒她到時候說自己是志願者。
然後又找了曲冬兒特別交代任務。
……
隔天,上午十點左右,年近五十的莊民裕穿著一件灰襯衫、西褲,還有鞋面起皮滿是灰塵泥土的一雙黑皮鞋,帶著兩個人出現在村口。
一個多小時山路,也就見額頭細細一層汗,連個大喘氣都沒有。
接待工作江澈不需要參與,老谷爺和李廣亮帶著縣長走,走了一圈,莊民裕問:「怎麼村里人這麼少?跟統計的數據對不上啊,今個兒農忙嗎?」
老谷爺眼神躲閃一下,苦笑說:「衣服褲子漏著洞,不敢出來見縣長嘞。」
他自己身上倒是還算得體,一件藍色洗得泛白的四個兜的勞動布外套,很舊,但是還算乾淨。
莊民裕看一眼,心想著這可是大夏天,也許他也就這一件像樣的衣服。
帶著有些沉重的心情,莊民裕一邊走,一邊說:「今年雨水還不錯,地里莊稼都還好吧?」
老谷爺忙點頭說:「是的,長得挺好。」
「沒讓那個野豬王禍害了?」莊民裕抬頭張望著,轉了一圈說:「這事我原來也有聽說,但是覺著不就一頭野豬,能弄出多大問題,現在想想,是我粗心了。」
「在哪邊山里?」他又問。
老谷爺無奈指了指梯田方向。
莊民裕點頭,說:「回頭我安排一下,派人來給它圍剿囉。」
老谷爺心裡咯噔一下。
「縣長,那什麼,你還忙,要不就先走吧?反正村子就這麼大,你都已經看過了。」隔了一會兒,老谷爺沒忍住,開始趕人。
莊民裕爽朗笑幾下說:「怎麼還有趕縣長的?」
麻弟在旁接,「近中午了,我爺爺這是愁沒東西能招待縣長你們吃飯。」
「哈哈,這話實在。」莊民裕一邊走,一邊讓同行的人掏出幾個大餅,拿手拍幾下,扎紮實實兩聲悶響,說:「放心,我們自己帶了,給口熱水就行。」
說完他還拿一個遞給麻弟,說:「嘗嘗,我家那口子做的餅,可香,就是不好咬,擱久了能使來打人。」
一行人捏著大餅邊說邊走,繞了個彎,出現在學校院外。
莊民裕紮實愣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出一個冬兒
莊民裕見過很多山村小學,有過很多記憶,甚至有過一次大雪天,他下鄉巡視過程中走進一所村小,只看見十幾個孩子拎著火籠站教室門口仰頭看著他。
一個孩子帶著滿臉滿手的凍瘡,撲閃著大眼睛怯生生地問:「你是新老師嗎?」
就這麼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是或否,莊縣長答不出來!
那天,莊民裕四十好幾一個人,蹲在雪地里哭得稀里嘩啦。
莊民裕從來沒見過這樣一所村小,中午放學時間,近四十號孩子滿院子撒歡,有的搖頭晃腦念書,另外有唱歌的,跳皮筋的,還有像模像樣在打排球的。
若不是孩子們身上穿著依然寒酸,他都不能確定這是一座村小。
還有那個大高個是什麼東西?
「這是我們村小的排球教練,體育老師,慶州來的志願者。」
見莊民裕脖子仰起來了,就知道他目光落在馬東紅身上,老谷爺主動跟旁邊介紹。
他其實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江澈要全村都裝出最窮苦的狀態,好飯都不給縣長吃一頓,卻偏偏不把學校的富藏著一點。
馬東紅穿著運動短褲,兩條大長腿晃眼睛,莊民裕把目光落回到院裡的孩子們身上,點了點頭,說:
「就這要點熱水吃午飯吧,坐坐,順便看看孩子們。另外老師哪個,請來一起坐坐。」
事情都登報紙了,獵槍三天兩頭的「訟訟」放槍,他其實一早就知道茶寮村肯定有什麼地方不那么正常,而且跟那頭野豬王有關。
剛剛試探了一下,老谷爺給的反應證實了他的判斷。然而整個村子一點看不出什麼奇怪支持……直到他看到這所村小。
作為一個九十年代初,極端貧困縣的縣長,莊民裕有過折騰的心,但是不現實,缺條件,而且說實話畢竟存在局限,腦子有點僵化,他唯一能做的就兩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