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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也總是就心軟了。
那幾年,還因為表妹,跟幾個調皮,或者學壞比較早的男孩子打過好些架。
這一世,表妹看起來依然親近,但是對於江澈來說,再世重來經歷的時間跨度實在太久遠,他有些生疏了。
前世,這種疏離是從江澈留在茶寮的那七年才慢慢開始的,那期間他很少回家,表妹相親嫁了人,但是對象是個賭鬼,還經常家庭暴力。
就是這樣,因為被家裡逼著,她也還是硬熬了好幾年,直到一次被打出嚴重的腦震盪才被允許離婚,然後不讓久待在娘家,很快獨自一人帶著孩子去了外地打工。
前世這些事發生的時候,江澈就都不在身邊了。
再後來她改嫁,似乎也過得不好,每次見面,都一臉滄桑,整個人反顯得比江澈大好多似的。
跟江澈說話也帶著生硬感,時不時出現那種尷尬苦澀地笑。
所以,這一世,江澈才會早在兩年前,他剛盛海第一次認購證搖號後回來那回,就說了會幫忙出學費,叮囑舅舅無論如何一定要讓表妹考上大學……
而今看來,他還是主觀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距離
算一算,江澈歸來的這兩年多時間,和表妹也就只在1993年的春節匆忙見過一面。
當時她來拜年,江澈正忙著坑風水大師和鍾真鍾茵她們爺爺,所以話也沒說兩句。
之後再聽說關於她的消息,比如高考失利之類,多是從江媽嘴裡。
而江澈反饋的意見、安慰和鼓勵,也都僅由江媽轉述。
當場,玲春還躲在江媽身後,露出來腳上江媽前年春節給買的白色旅遊鞋,有些舊了,但是洗得很乾淨。
她身上穿著依然樸素,帶著和這座城市這間酒店格格不入,明顯的鄉土氣。
但是個子已經拔起來了,比江媽還高小半個頭,模樣似乎也長開了些,要是如前世一般就此不讀書了,留在老家,該是個要被媒人踏破門檻的姑娘。
那樣的話,她確實很可能只憑家裡的意思,早早就胡亂嫁了。
舅舅傳統的重男輕女思想很嚴重,本身一直是不怎麼喜歡和重視這個女兒的,江澈記得,所以玲春才打小愛往姑媽家裡跑。
「哥?」她怯生生又喊,像小時候。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兩個感情曾經很要好的人,一個還是小孩子心思,以為還都一樣,另一個卻已經很生疏,自我感覺像是長輩了。
所以該是什麼姿態開口,江澈其實一時間找不到感覺。
其實這種狀態很多曾經跟堂妹、表妹感情要好的哥哥們,到長大後,隔幾年其實都會有,只是或許沒江澈這麼大罷了。
江澈這沒出聲。
「對不起,哥,你,你別生氣。」表妹說話,眼淚吧嗒吧嗒地掉。
還記得玲春高考失利當時,江媽在電話里提起,江澈甚至忘了問成績,只說:「沒事,大學本就很難考,讓她安心復讀,學費什麼的都有我呢,她就只管努力就好。」
這其實完全主觀,也沒有想得太深入或太仔細。
但對於表妹而言,那是哥哥的關心,是鼓勵也是鞭策,為了讓哥哥的錢不白花,為了讓哥哥高興,丫頭是真的拼了命去試過的,心理壓力也很大。
所以現在,玲春要退學不讀了,最害怕的人是江澈,就是這個道理。
「嘖,玲春這喊你呢,你不應聲擺這副樣子,要嚇唬誰?」江媽不滿意了,替侄女出頭道。
「沒。」江澈忙結束尷尬,把語氣緩和下來,朝表妹溫和笑一下,說:「怎麼就不想讀了啊?」
「……因為笨。」表妹眨巴淚眼,特別誠懇說。
神情就像小時候江澈拿著畚箕撈魚,她身上掛著小竹簍跟著走田埂,走著走著,「噗嚨」一跤摔在水田裡,泥鰍小魚跑了大半,那時候她也是這樣認錯道歉,說:「對不起,我真笨。」
然後哭。
最後江澈還得哄她,背她回家。
江澈:「……」
「我真的有很用功了,去年一點睡,五點起,今年兩點睡,還是五點起,可是我真的讀不來,怎麼努力我都考不過別人……」停下抽一抽鼻子,玲春努力解釋說:「上次我就差了一百好幾十分,這個學期月考,還一次比一次更差。對不起,哥,我知道你賺錢很辛苦,我糟蹋你的錢了……」
「這個,其實……也不怎麼辛苦的。」江澈說。
表妹:「嗯?」
「沒事,你接著說。」
「嗯,就是,我好像真的不是考大學的料。用我們老師的話說,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可是我的馬崴了腳……還是兩隻。」
玲春說完怕江澈不信,又說:「物理和數學一起瘸的。」
但江澈其實信了,他見過太多拼死努力就是考不起來的人,在這個當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年代。
原因倒未必真的是笨,只是天賦不一定都對。
這些年,中國的高考對學生的全面性要求越來越高了,高中階段但凡有那麼兩科實在沒一點天分,那你別的再擅長再好,也都幾乎白搭。
說也無奈,大學明明是按專業分的,將來就業也以專業特長為基礎,但是高考最普遍和基礎的篩選邏輯,卻是看誰的短板更少。
有人每科都普普通通過得去,有人強的超強弱的超弱,通常結果都是前者考得更好,去更好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