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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後悔麼?她突然想到。
不,不會的。
……
……
匆匆回到食堂,還好,飯菜還沒涼,就是條件實在差了些。
得趕緊想辦法吃好啊,江澈想著。
午飯後也沒什麼娛樂活動,被拖著在宿舍修了一下午的長城(打麻將),江澈因為習慣了後來南關省的麻將規則,詐胡兩回。
畢竟他前世後來在那裡呆了七年。
是的,前世的後來,有因為名單確定,現實無奈的原因,有灰心喪氣的成分,也有逃避和賭氣的成分,甚至還帶有一種很幼稚的「這樣你們滿意了吧」的無知,總之,江澈真的去支教了。
南關省,曲瀾市,峽元縣,下彎鄉,茶寮村。
一個坐完火車、汽車、拖拉機加上牛車,還要再徒步一個多小時的偏遠山村,江澈去的那年,村里剛靠著扶貧專項項目通上電。
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逃,結果還是留下了,慢慢適應,慢慢建立感情,然後是在他支教生涯的第一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一個暴雨的夜,村子遭遇了一場特大泥石流。
那場災難最後,一共五戶人家的九個孩子成了孤兒。此外還有一些傷亡。
其實那個雨夜江澈也被壓住了雙腿,是十幾號村民們不顧山體再次滑坡的危險,當場回頭,硬是靠雙手將他挖了出來,背到安全地帶。
於是就離不開了,兩年服務期滿後,江澈又留了五年。
期間一年回家兩次,呆的時間都不長,不多的一點工資,竭力省下來些許,寄給父母,他們又都寄回來。
一直到那九個孤兒都考上初中,離開村莊,江澈才跟著離開。
去時九二,歸來九九,一無所有,26歲的江澈終於回到故鄉,東部沿海發達省份越江省,水昌市。
七年,他錯過的不單是時間和已經被人憑關係占了的再分配名額,更重要的,還是世紀末社會快速變遷的那個關鍵時段。
回來後的江澈像是部分脫離了時代的人,很多事情他知道,但是缺乏親身體驗和思維方式上的跟進,於是單是學習和適應,就花了很大的工夫。
後來的十多年,靠著還算不錯的腦子,七年磨礪的堅韌,他過得還行,只是一路做什麼都變得有些趕,有些來不及,也因此留下了許多遺憾——畢竟是遲到了那麼久啊。
那些年,奔波勞累,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他也偶爾會想:
要是沒有錯過那七年,我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完全不同,或其實可以比較完美?
「老天爺像是特意要把一切都補償給我。那麼,這一世,還去麼?」
「至少那場災難,我得阻止吧。哪怕換一種方式,那個地方,那些人,那份情,我得還。」
「還有……」
「那考大學的事怎麼辦?」
「其實就算現在讓我去考,我也考不了吧,都忘得差不多了。下個學期再努力估計都不夠,至少得花一年拼命去學。」
「那就乾脆去一年?一邊把事辦了,一邊安靜地好好專注用功。」
「真要去一年,還得保證不浪費時間,錯過機會,是不是意味著從現在開始,我就得抓緊時間做些什麼了?接下來的半年,會無比珍貴和重要。」
「做什麼好呢?」
幾個一起「修長城」的室友終於看不下去了……
「哎,江澈,你手上捏那張南風到底打不打?」
「就是,不會是南關省的規則,南風必須捏手裡十分鐘才能打吧?」
「這小子就是詐胡,然後硬掰,說的好像他真去南關省待過似的。」
思緒被打斷了,江澈拿牌磕了下額頭,笑著道:「好吧,南風。會去的。」
第四章 我得先上牌桌
這天晚飯後,室友們突然都開始精心打扮起來。
澡堂排不上,熱水不夠,就是忍著寒冷也要把頭洗了,再狠些的還要洗澡,一咬牙一閉眼,就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匆忙打上香皂一通搓,再來兩盆水沖乾淨泡沫,然後頭皮發麻,一路鬼哭狼嚎著沖回宿舍。
平日裡他們也許很邋遢。
但是凌亂的箱子裡一定會有一整套洗得乾乾淨淨的衣服,上頭帶著皂角和陽光的清香,從襪子、內褲到襯衫、毛衣、外套,整齊疊放,備在那裡一個星期,為的就是這一天。
一般一樣備著的還會有一雙皮鞋,沒有皮鞋的,至少也會有一雙乾淨不臭的鞋子。
穿好衣服,再輪流拿起桌上的兩面帶塑料殼的圓鏡子,鏡子外殼通常是大紅色或綠色,背面會有一張顏色過深的女明星招貼畫。
把鏡子支好,梳子抵著頭皮,一條直線往上推到頂,再兩手一分,髮型就出來了。
一般三七或四六分的多,偶爾也有中分的,但是其實不好駕馭,臉型、氣質如果跟不上,很容易給人漢奸的感覺。
江澈兩手抱在胸前,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一群人忙碌準備,像是要去集體相親。
「怎麼,你不去啊?」一名室友雙手舉著,用力按住兩邊頭髮,固定髮型,扭頭看著江澈問了一句。
「去……什麼?」
「隔壁醫護學校今晚舞會啊,你忘了?」室友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江澈。
江澈想起來了,對啊,這個年代的大學、中專,一般周末都是會有舞會的,男生、女生,甚至老師,大家一起學交際舞,有的學校還會有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