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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人之心不可無。」江爸說。
江媽謹慎地點點頭。
好想打兒子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導演署名
爾冬陞留下的導演椅空著,江澈沒坐,坐了一直自己坐的那張。
現場,副導演正在指揮忙碌著。爾冬陞跑了,江澈現在能把握的只有他本身內心對這部戲的感覺,至於具體操作,實在外行。
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江澈莫名地,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是那種小時候在學校闖了禍,回家路上會出現的那種神秘預感……很準。
我好像要挨揍了。
誰敢打我?所以是錯覺。
「來,準備好了的都舉手示意下我,燈光,演員,攝像……」副導演喊了一圈,轉身看江澈,猶豫了一下,找到稱謂說:「老闆,可以開始拍了。」
江澈點了點頭,說:「開始吧,你來,我就看著,有意見會提。」
「啊?好,好,謝謝老闆。」副導演有點激動,因為這意味著一個機會,如果抓住了表現好,沒準以後金主大爺真給機會當導演。
副導演這個名稱,聽起來很容易給人一種錯覺:他是拍攝現場第二牛逼的人。
錯了,其實他是現場最苦逼的那個人。活最雜,人最累,同時還是最容易兩頭不討好,所以受氣也最多。
燈光組的老大,道具組的老大,主要演員,哪個都容易把對導演或其他部門和演員的怨氣沖他發泄。
「好,準備……Action。」
他喊話的同時,扎了一下馬步,兩手同時往下劈,整個人看上去十分亢奮。
隔年,陸秋言考上了大學。
這一年裡,陸雪歌跟著人賣「港城進口」的各種新鮮玩意,擺地攤,擺夜市,腰間別著小包,燙髮,穿花里胡哨的衣服,跟人搶攤位打架,天不怕,地不怕。
陸秋言去大城市讀書了。
陸雪歌送她,送到校門口就回頭,後來,她去了港城,會給姐姐寄錢,寄東西,但是難得再回來。
從樓頂拍下的鏡頭裡,她濃妝艷抹,走在遍是陌生人的街頭。
接連幾場零碎的戲,算是給副導演練手,也讓江澈完成了心理過度。
再接著,就是兩場重頭戲。
四年,陸秋言即將畢業,她穿著學士服和同學們拍集體照,扔帽子,笑容燦爛……這個畫面已經拍好了,將會和接下來拍攝的這組鏡頭混剪在一起。
五年,阿新已經腐爛的身體被開發果園的承包人挖了出來,身份被確認……小城裡流言紛紛。
「準備啊,準備啊……」重頭戲,副導演有些緊張,依舊如故地四下招呼著。
燈光,OK。
攝像,OK。
……
「演員?演員準備好了嗎?」
這是一個早晨,陸雪歌坐在一處建築門口的石階上。她換回了俗氣的碎花襯衫和黑色長褲,鞋面乾淨,腳踝漂亮,她還梳了兩條麻花辮在腦後。
這一切,讓她看起來那麼像是姐姐陸秋言……
但是沒關係,只要一抬頭,所有人就都不會誤會,在這部戲裡,兩個人已經完全突破容貌的相似,單憑氣質的不同,就很容易被分辨。
她或她一個笑,一個皺眉,你就知道是誰,不是誰。
「演員準備好了嗎?」因為說話對象是鍾茵,氣場漸成的副導演微微躬身,顯得小心翼翼,詢問著。
江澈從身後拍了拍他,說:「不用叫她,你直接喊開始就好了。」
「哦,好。」副導演轉身示意一下,說:「來,準備……ACtion。」
兩名清早來上班的公安民警把自行車停好,互相問候了兩聲,準備進門,鏡頭告訴觀眾,這裡是一間派出所。
他們看到了坐在門口的陸雪歌,互相看看,有些好奇。
然後,陸雪歌抬頭了,她燦爛地笑了笑。
這一笑。江澈身旁的鄭忻峰突然冒了句髒話。
整個現場,好像都被什麼東西揪住一下。
跟鄭忻峰在數秒之間一力展示多種情緒不同,這一笑給人的衝擊感,不在內容,而在於,它太空洞,空洞得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一具軀殼。
這個人大概是這樣的,比如你有一天不見了,被外星人抓走了……你知道,沒有人會發現,沒有人會找你。
這個人大概是這樣的……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存在。
她禮貌地說:「公安同志,你們好。」
兩名公安點了點頭,看著眼前如同晨光的女孩,關心道:「姑娘,你沒事吧?」
「我殺人了。五年前。」
陸雪歌平靜說。
她就說這麼多,但是這一刻,在場的人仿佛都可以看到延伸的畫面,畫面里有一個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孩,工作,嫁人,生子,幸福而美好。
那好像是她,又不是她。
副導演扭頭看江澈,江澈點頭。
「卡,好,過。」
江澈走過去,把鍾茵攙到一旁坐下,柔聲問:「你還好吧?」
鍾茵抬頭看他,說:「李奧納多,你好狠啊。」
……
牢房裡,穿著女囚衣服的陸雪歌靠坐在床頭。
她在喃喃地講著一個故事:
故事裡,有一個叫做陸秋言的小女孩,她乾淨而美好,只是出身可憐,沒有爸爸,有一個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