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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陣仗,江澈其實一點都不情願,他又不是真想當什麼老大,想的是只需要跟唐連招等少數幾個接觸就好。
他是被騙過來的,現在像一個漢奸一樣坐在那裡,被唾棄、鄙視,看著很可憐又很可恨的樣子。
「就知道錢,為了錢跟牛炳禮都能坐一起說說笑笑談生意……要我們服你?滾吧。這樣賺再多錢又怎麼樣?!」
「還什麼以後慢慢踩,我看根本就是跟牛炳禮一窩的臭蟲。」
「好像聽說你家的店也被牛炳禮找過麻煩吧?忘得還真快啊。」
「小白臉能不能打啊?要不下場來,咱們倆單挑一把?」
最口不擇言的還說出了「你對得起小玥姐嗎?」
這是一群桀驁不馴慣了的街面小混混,秦河源和陳有豎幾次想站出來,都被江澈阻止了,鄭忻峰想說話,也被眼神制止。
現在所有的指責都集中在江澈和牛炳禮的接觸上,這讓他之前跟唐連招說過的話看起來很像託詞,胡說八道。
唐連招坐著低頭不說話,黑五的神情有些糾結。
很顯然,這樣的場面出現,不是因為唐連招缺乏對這些人的控制力,是他刻意縱容,想逼江澈解釋、表態。
事實就是這樣,哪有這麼快收服人心的啊,江澈保持著鄭忻峰眼中簡直逆天了的平穩氣場,在一片鄙夷中笑著問唐連招。
「你們看到我和牛炳禮喝茶了?」
「包括和氣生財」,唐連招說,「不算特意,本來就經常我都有人盯著牛炳禮的,以前還試過收集資料交上去,想給他整下來,但是都沒用……」
「看來他關係真的還挺硬的。」江澈思考說。
「所以你更急著抱大腿了吧?」下面有人笑。
江澈沒答,也沒解釋,站起來,說:「走吧。」
他帶著自己的人在一片噓聲中走出來。
走沒多遠,唐玥從後面追上來,說:「小澈……你,沒事吧?」
江澈回身,笑著說:「小玥姐你不討厭我啊?」
「我,不知道……心裡是有點不舒服,可是我想過了,我相信你的。」
像個小女孩的感覺,委屈了,但還是牽你的衣角那種感覺。
「……謝謝」,江澈莫名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不著邊際道,「其實二十二歲也還是小姑娘,這些事,少聽,少看,少參與。」
這個時候,他的心境狀態其實是二十多年後那個江澈。
但是旁人不知道啊,唐玥已經徹底傻了,「這算什麼?」
剩下鄭忻峰他們三個也一樣,「還有這樣調戲姑娘的?裝什麼老大爺啊你!而且都什麼時候了,黃泥巴都糊一身了,你還有心情調戲姑娘?」
第九十章 受難日的開端
「哎呀,被你一摸,我都差點忘了說另一件事了。」
從語氣上來說,聽著像是唐玥的自言自語。
當這句話從身後傳來,才沒走出多遠的江澈,連同跟他走一起的秦河源、陳有豎、鄭忻峰,四個人差點齊齊撲倒在地。
但是唐玥自己似乎根本沒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追上來道:
「那個,我們廠劉嘎包今天回來了,知道了那些事,剛才來找我弟,好像是要找牛炳禮拼命……我就攔著我弟,怕他也要去……」
她凌亂地敘述著,其實未必需要江澈做什麼,說什麼,只是太慌張無措,所以想把心裡擔心的事找一個可靠的人傾訴。
關於這位劉嘎包和他老婆的遭遇,江澈聽鄭忻峰義憤填膺地說起過不止一次,因此對牛炳禮的憎惡更大了不少。
安靜聽完,沒發表任何意見,但是往前沒幾步,江澈就見到了這個當事人,劉嘎包。
在之前聽過的描述中,他與膽小懦弱聯繫在一起,但是看見了發現,他本身其實並不是一個矮小瘦弱的男人,反而還算高大。
此刻,劉嘎包略嫌木訥的臉上充滿著瘋狂的戾氣。
「我家那個身上全是傷,腦子也已經傻了,現在除了幹活整天就會說一句,想死,不敢死……」劉嘎包聲音極度壓抑,像刀子插在干土裡拉扯,「我來不是要叫上大招他們,只是想說,以後我家裡有事,你們三五個是好人,能幫幫個手。謝謝了,別勸了,不找牛炳禮報仇,我沒法活下去。」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四個老人,兩個孩子,你坐牢了,他們怎麼辦?不是說在那個深圳,你還找了個不錯的營生嗎?就過去吧,帶他們走,把日子過起來。」
「要是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走了,我這輩子都沒法做人。謝謝了,我說完了,走了,嬸子。」
牆角,對話在江澈之前見過的劉姨和劉嘎包之間進行,看來正在做勸導。
一個苦口婆心地勸,但是另一個聲音狂暴而壓抑,聽著都讓人顫慄,看樣子已經不可能勸住了,只是最後的理智,想找可信的三兩人交代一下,有可能的話幫忙照顧一下家裡。
老實懦弱的劉嘎包去了深圳幾個月,帶著賺了錢,找到了活路的喜悅回來,卻發現遭遇這種事,他的反應顯然出乎了之前很多人的預料。
這種話題,江澈當然不會參與進去,他連走近些都沒有。
最後,當那個劉嘎包毅然掉頭就走,看得出已是不肯回頭,很可能魯莽行事的時候,他也沒說:
「既然一定要做,其實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