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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的。」江澈突然間眼眶有些酸澀。
「你爸跟你說」,江媽那邊說,「你爸催我呢。」
江爸接過了電話。
「爸。」
「誒。」
「對不起,我給家裡添麻煩了。」
「瞎說什麼呢,沒那事,你直管放寬心,有爸在呢。」
「那個……其實,你們倆別著急,包括這事,也包括家裡像做生意什麼的,你們都等我後頭回來再看吧。」
「好,我們不急,家裡的事你別操心,你就管自己好好畢業工作就好。」江爸笑著說,「對了,紅包給你包好了,等你回來再給你……說好了,明年你自己工作了,可就沒了啊。」
「嗯,明年開始,我給你們包。」
「好好好,那我和你媽等著享福。」江爸沉默了一小會兒,說,「長途電話貴,掛了吧。」
第十八章 不夠資格睡你
江爸江媽離開小賣鋪回家的一路上,過來打聽的人不少,不管是出於關心還是純粹喜歡八卦,總之挺煩人的。
江媽那天趕去,終究沒來得及堵住張嬸的嘴。
其實就算當時來得及也沒用,張嬸這種人一旦知道了一件新聞,哪怕把嘴塞上,她也會拿鼻孔哼哼出來。
開著小賣鋪,家裡有電視,還有電話的張嬸,一直是這一帶所有新聞、醜聞,國家大事和小道消息的重要源頭。
比這些更麻煩的是,好像江媽外甥女婿那邊辦廠的事也突然擱置了,目前在親戚們之間傳遞的消息,像是要怪到江家突然放棄入股這事上。
不論如何,年得先過了。
江澈一路走,一邊欣賞這座城市的煙火,也就這一兩年了吧,很快,盛海就會開始禁止燃放煙花爆竹。
然後被霓虹覆蓋。
他往回走的時候大概已經快十點,路過王宮飯店門口,一身黑色風衣的褚漣漪正好把一袋垃圾擱進垃圾桶,然後轉過身。
「小澈?真沒回去過年呀?看你這兩天沒來,還以為你回去了。」褚漣漪看見江澈一個人走在街上,有些驚訝的問道。
「嗯,真的去賺過年吃住的錢了。」江澈笑著,看了看燈光還亮的沙龍大廳,「怎麼,今天還有人來麼?」
「還不少,不過都是晚飯後來的,九點之前,又都回家了。大年夜嘛,這不,工人也都回去了,我剛打掃完。」
「褚姐辛苦了,對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兩個人錯身而過。
江澈大概走出十幾步。
「小澈。」背後傳來褚漣漪的聲音。
江澈轉過身。
「我弄了個鍋子,要不要一起吃年夜飯?」褚漣漪開口說。
「反正都是一個人……都怪可憐的。」她又說,帶著笑。
突然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雖然事實上,江澈很快會是個小款,而褚漣漪的財富,無法猜測。
一場20世紀90年代初最瘋狂的財富風暴邊緣的萍水相逢,一次陌生人之間的年夜飯。
好像還不錯。
……
……
小火鍋在桌上沸騰著,江澈往裡頭加菜,加丸子。
褚漣漪拿了一瓶茅台出來,這年頭紅酒還沒流行開,她問:「一瓶夠嗎?」
江澈苦笑說:「白的我一杯都夠嗆。」
褚漣漪說:「那你就喝一杯,剩下我的。」
「新年快樂。」
「恭喜發財。」
兩個人碰了第一次杯。
「過年的錢賺到了麼?住哪?」開始只是最平常的寒暄。
「賺到了,住後面城中村旅館。」江澈也沒什麼好遮掩的,更沒打腫臉充胖子的想法,有些東西,不用說,別人一眼就能看破。
「怎麼賺的?」
「跑周邊縣城賣年畫、掛曆,再往盛海帶干菌菇。」
褚漣漪抬頭看著江澈的眼睛一會兒,笑一下,拿過他的碗,往裡面夾菜。這感覺似乎在說,辛苦了,又或者,你配得上這待遇。
「過完年多大了?」她問。
「十九歲。」江澈說。
「……我都三十一了,虛歲」,褚漣漪苦笑強調一下道,「最近那麼多人在玩認購證,你是裡面最不同的一個。」
「因為年紀小,還是因為窮呀?」江澈笑著問。
「都有吧」,褚漣漪把碗擱回江澈面前,一樣笑著說道,「最重要的是,你不像炒家,卻偏偏比老練的炒家還穩,姐看過那麼多人,很少看不懂的,你是一個。」
「其實沒什麼看不懂的」,江澈簡單說了一下,坦白是騙了家裡的錢來買認購證,然後道,「所以賺到錢之前,不敢回家。」
為什麼敢於騙家裡的錢來賭認購證?褚漣漪沒問,她笑著說:「可是你算已經賺到了吧?」
「還不夠。」
江澈舉了一下杯。
他只抿了一口,褚漣漪卻幹了一杯。
然後她擱下杯子,看著面前這個眉目清秀,眼神清澈的十九歲男孩,苦笑一下說:「真讓人服氣。」
炒家之間有很多事不到某個程度是不方便問的,比如身家、打算、買賣行為依據……
還有眼下最敏感的,身上認購證的數量。
但是江澈身上有部分東西對於褚漣漪這些人來說,其實很容易判斷:
比如他不是炒家,他的家境不算好,他在賭身家,他既緊張,又很沉得住氣……這證明他的預期值很高,而且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