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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那樣,他的人生也足夠驕傲了……」
「是啊,何況他還年輕。」
「希望他還能再爬起來吧。」
記者們這麼想著,想著,很快就自然而然得想到了另一件事,「唉,還有那個倒霉的詐騙案等著他呢……」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江澈入座先做道歉,發布會繼續。
「請各位記者朋友舉手發問。」
孔德成抬手示意。
一隻手舉了起來,「江總,剛剛,宜家的股價……」
「我已經知道了。」江澈微笑回答,沒有多話。
又一個人舉手,起身後難辨真假地微微尷尬了一下,「也是湊巧了,江總。剛剛我們有幾個同仁一起隨便轉了轉,湊巧聽到你的休息室那邊好像有爭吵聲,還有砸東西的聲音,就注意了一下,又湊巧,看到有兩個人走出來,其中一個好像是老外……國友人。呃,不知道這事是不是和宜家目前的處境有關,能不能了解一下?」
我就說這麼多記者肯定不可能都那麼安分嘛,虧我還提醒呢,果然,鄭書記的大哥大沒有白白犧牲。
想罷,江澈點頭,說:
「老外找我談了一些條件。」
記者頓時激動,也顧不上什麼合適與否,就直接追問:「是什麼樣的條件?」
「你覺得呢?」江澈反問。
答案不具體,但是思考方向很明確……
台下記者們交頭接耳了幾句,繼續問:「那麼,江總應該是沒有答應,對吧?」
「是的。」江澈說。
簡單的對話就這樣結束。
現場的氣氛比之剛才更加悲壯了些,人們都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條件,使得即便宜家都已經這樣了,江澈還是選擇拒絕?甚至砸東西?
這樣,再簡單而又輕鬆地聯想一下:宜家現在分明正被進口品牌聯手針對啊。
線索好像越來越清晰了。
一片沉默惋惜中,江澈再次開口。
「既然各位暫時沒有問題,不如由我給大家講個小故事吧?」
「……好啊,江總你說。」
「這件事大概有些記者朋友已經聽說了。」江澈的故事開頭,語氣和緩,說道:
「兩個多月前,珠海南山,一家外資電子廠。
金姓韓國女老闆進入車間,發現有工人在她規定的十分鐘休息時間內趴在工作檯上打瞌睡,有工人上廁所……
金老闆認為這違背了她的規定,當場暴怒,要求車間全部200多名中國工人排隊集體向她下跪。
一名女工不跪。金老闆上前按著她跪下,說,現在不跪,就跪一整天。
那名女工跪下了。
還有些人不跪,金老闆說,不跪的一律開除。
於是,人一個接一個,跪下了……
到最後,全場200多名中國職工只剩下一個人沒有下跪,我讓人打聽過他的名字,叫做孫天帥。
當時他的月工資,是一千三百元……一千三百元。
金老闆問他,你為什麼不跪。
孫天帥說,我不能給你下跪。
金老闆最後一遍說,不跪你就會被開除。
孫天帥放下工牌說,就算開除,也不能跪。
謝謝,我的故事講完了。
我想我們沒有立場去指責那些選擇下跪的人,因為生活是一件太艱辛的事情,一份外資工廠的高薪工作對他們來說,也許意味著一整個家庭的生計。
但是……總要有些人選擇不跪。」
平鋪直敘,不加任何修飾,任何語氣,江澈在一個簡單的個人態度後講完了他的故事。他把這裡頭的各種意味,都留給了在場的記者們自己去感受。
良久,無人說話。
直到一雙雙眼睛漸漸都看向江澈。
江澈才又一次次開口:「其實這件事,我在昨天晚上的宜家中層以上集體會議上已經講過一遍了。當時講完這個故事,我問了到場全體宜家人三個問題……我當時得到的回答,就是我剛才給那位外國友人的答案。」
「所以,是哪三個問題啊?江總。」有人好奇。
江澈看他一眼,問:「黃土高原,會不會下跪?」
這是第一個問題,江澈問得有些突兀,台下許多人反應不及,都先愣住了一下,當場只有顏月舞一個人及時做出了回答,她說:「不會。」
江澈點頭,「那崑崙會不會下跪?」
「不會。」
這一次回答他的人變得多了很多。
「那長城會不會下跪?」
「不會!」
這一次,現場包括台下的記者,台上的宜家工作人員,幾乎是所有人一起回答。聲音整理響亮。
「答案跟我昨晚得到的一樣,謝謝。」
一聲謝謝,江澈就此結束了他的發問。
宜家受到外國資本的迫害,這是事實,如果不是江澈在自知起步階段犯錯後早做準備,未雨綢繆,這一回的後果,其實難料……
所以,江澈說得問心無愧。
現場再次暫時陷入短暫的沉默……
因為雖然剛剛的這個過程,從講故事再到發問,江澈從始至終都沒有明確說到自己。但是記者分明都聽見也看見,還有一個問題,一個答案。
「宜家江澈,不跪。」
……
作為主持人,孔德成等了一會兒,主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