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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沫敷衍地點了一下頭,微笑說:「謝謝。」
然後扭頭四處張望……最後關頭了,看來他真的沒有選擇留她。
突然,穿著法院制服的一男一女走進了候機廳……
曲沫看見了,右手不自覺立即抓住行李箱拉手,她想站起來,想迎上去,開心,不對,是假裝鬱悶地問:「你們是不是在找我……我是不是被人告了?」
竟然真的這樣留我,可別釀成什麼誤會啊,笨蛋。不行,我得想好怎麼跟英商解釋,不然怕麻煩,曲沫這樣想著,有點無奈,有點氣悶,又忍不住地喜悅和期待。
但是,法院的兩個人轉了轉,說:「好像走錯了,咱不是這裡候機。」
然後就走了。
曲沫眼巴巴看著他們離開:「……」
「曲小姐,我們該上飛機了。」英商代表團的人催促。
「嗯。」曲沫有些茫然地起身,賭氣式地登上了飛機。
她發現,她的前排有一個空座。
……
鄭忻峰拎著一個簡單地行李包,站在機場外,仰頭看著飛機起飛,漸漸升空,消失在雲團里。
他把手裡捏著的機票拿起來看了一眼。
「小姐你好,請問你是中國人吧?」
「初次見面,很榮幸認識你……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一個很有錢的大老闆,這次是去考察英國市場的。」
「我的英語很差,也沒有帶翻譯,到那邊很可能流落街頭……不,是肯定流落街頭,還有可能被搶劫殺害。」
「所以,可以聘請你當我的嚮導和翻譯嗎?」
他有劇本,他是戲精,但是今天,他第一次在舞台前退縮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遠方
X省,XX地區,偏遠的縣城,從鄉到村,交通不便,信息閉塞,但倒也不算很小的一個鄉村學校。
呂山根穿著當初在學校穿的舊背心,端了一盆水走出學校院子,到一個坡前,把水倒了。
院子裡並沒有孩子,都放假回家了——這個假,學名大概叫做秋收假,但是當地的孩子都習慣叫它打稻假。
家裡也種地,呂山根原本也該回家幫忙打稻的,不光自己家,一般女婿還要上老丈人家裡幫手兩天才像話。
但是因為老婆剛生完孩子,還在坐月子,他去不了。
走回屋裡,把印著「囍」字和牡丹的臉盆放在廚房架子上,呂山根掀了花布門帘子一角,低頭鑽進去。
攏共就這兩間屋,事實還是一間隔開的,很小,現在有了孩子,呂山根夜裡睡覺都是打的地鋪。
他是中專畢業,按說是不必來這樣一座偏遠山村小學的,來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在這代課的老婆。
算是一個交易,他把縣裡的崗位讓給了有關係的人家,對方承諾他一年內幫忙解決他老婆的編制問題,三年內幫忙調到鎮上。
然後,兩年了,對方什麼都沒做,呂山根怨憤、不平也不甘,可是他如今有妻有子,連豁出去拼命鬧一場都做不到。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越是落後的地方,越是人情關係作用大,也越容易滋生腐敗和惡。
他老婆齊柔柔躺在床上,頭上纏著月子帶,側著身,手彎里並排兩個包裹尿布的小嬰兒。
都是男的,雙胞胎——這在計劃生育階段的農村,是天大福氣,呂山根自己也很欣喜。
話說中專那三年,江澈可沒少拍他肩膀。
孩子名字都已經取好了,因為老婆家裡是獨女的關係,倆男娃,一個跟呂山根自己姓呂,叫呂旭,小名旭旭,一個讓了老婆那邊姓齊,叫齊洋,小名洋洋。
「怎麼樣?」
「都睡著了。」
「換尿布了嗎?我拿去洗了。」
「不急,還有得用呢。」
「那我去給你殺只雞。」
「別,我不前幾天才吃過嗎?省著點,留著下蛋吧。」齊柔柔勸說:「或等我出了月子,賣掉也行,好把你同學說的那頓飯請了。」
呂山根聽著神情僵一下,心說那也遠遠不夠啊。這地方教書工資低不說,財政還經常拖欠,比如現在,縣裡就已經三個月沒發工資了,他手頭也已經只剩下幾塊錢。
因為怕妻子跟著犯愁,呂山根就沒告訴她那頓飯的概念,也沒說家裡的實際情況,只說:「那什麼,聽說孫子龍,就我那同學,前陣子跟發展廠去廣州了,打聽了一下,也是奇怪,廠里的人前幾天都回來了,他卻沒回。」
他沒說過孫子龍之前對他的態度。
但是自己內心清楚,機會不大,很可能被耍猴。
「是嗎?那要是真不行,咱就不弄了,總歸你有編制,我就民辦好了……話說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困在這裡。」
妻子剛說了幾句,院外雞圈裡一陣激烈的響聲傳來。
呂山根扒窗簾探頭看了一眼,兩個十幾歲的小子正從圈裡出來,撒丫子奔跑而去。
兩人都明白,而且有些習慣了,這是又偷雞蛋來了。
「又是村長家那兩個沒人教的。」呂山根拳頭一握,咬牙說:「這沒完沒了的,不行,我得去追……他們不教,我來。」
「別。」妻子苦心勸他,「你忘了上回了?那麼些人打上門來,吵那樣凶,夜裡還作勢要拿火把點了咱屋子……在這,咱們惹不起他們家的,你看村里老劉家那個二兒子,都被關黑牢關傻了,還不是拿他沒辦法?咱認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