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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何宇飛一個人從胡州跑到臨州參加一個大型招聘會,被在會場連一張桌子都沒得擺的江澈給忽悠走了。
然後,老闆員工兩個人在「公司」裡面面相覷。
當時江澈手裡有前公司老闆娘幫忙介紹的幾個小客戶,一單開門業務,但是真的缺錢,缺人。
「所以,公司現在就咱們倆嗎?老闆。」當時何宇飛問。
江澈:「錯。公司還有一個前台小姑娘,長得很漂亮。」
他給何宇飛看了照片,真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
正好經歷感情失敗的何宇飛沒頂住誘惑,留了下來。
後來,何宇飛見到前台漂亮小姑娘的那天,因為環形桌子買得太小了,姑娘擠不進去坐……
江澈說:「幹嘛?就不許人家這幾天長胖了嗎?就,不期待她再瘦下來嗎?」
所以,一直到多年之後的公司年會,何副總依然不願意承認自己最初是因為前台姑娘才留下的。
他說自己當時的考慮是公司雖小,至少有客戶,有業務……更關鍵因為老闆是一個很能忽悠很不要臉的人,而他們做的,恰好又是GG公司。
之後漫長的十餘年,一起從公司弱小起步,到崛起,再從輝煌到困境。這期間,在業界名聲評價都很高的何宇飛至少面對過大型GG公司或獵頭公司的數十次高薪挖角,但從未離開。
唯一一次他差點兒離職,還是在公司的起步階段。當時,前台的「小」姑娘辭職回老家結婚了。
沒了前台,江澈說他去招人,結果買回來一頂假髮,讓何宇飛偶爾客串一下。
何宇飛從來都不是一個熱情和外向的人,前世那麼多年,他平時都嚴謹地稱呼江澈為「江總」或「老闆」,只有喝醉了,才叫「哥」。
而且這小子喝醉了就喜歡講「故事」。所以他前世人生那點兒破事,江澈基本都知道。
現在,他還沒有那些破事。
17歲,正讀高一的何宇飛穿著藍色小翻領,有雙白紋但是已經發黃的破舊運動衫,坐在教室里,認真地聽著課,做著筆記。
他的臉色因為在校長期只吃家裡帶來的鹹菜而顯得有些蒼白,缺乏營養。
這並不意味著何宇飛的家庭十分貧困,因為在1996年,這種帶米帶鹹菜的學校寄宿生活,是普遍情況。好歹他還能上得起高中。真要說的話,何宇飛家裡的條件,在當地算中等。
而他的成績,是年級最前列。
因為他想走出去,同時因為一個少年內心的隱秘,想去南方一座叫「胡州」的城市上大學……讀書,是唯一的出路,這條路很窄,他為此而刻苦努力著。
倒霉,這星期飯盒被人偷了。
郵票也用完了。
要是下個星期來,能有三十塊錢,該多好啊。比如在哪個地方,碰巧發現好多塊廢鐵,就可以拿去賣,那多好啊。或者二姨做生意賺了錢回來,背著爸媽給我五十塊,她上次就給了五十呢……
快下課的時候,何宇飛不自覺走神,這麼想著。
所以,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此時課堂上困頓的少年還不知道,他這輩子就算馬上變成一個廢物,也註定衣食無憂,因為他命中注定的老大,是一個很響亮的名字,是宜家江澈。
……
江澈原本的計劃,是到學校就直接問,直接進去找何宇飛。
他知道這小子現在有一個聯繫很緊密甚至很曖昧的筆友,是個小姑娘,胡州人,叫方悅。
這個故事何宇飛前世喝醉了說過N次,以至於後來他說著說著走神了,江澈還能幫忙補充細節……總是就是因為這個姑娘,他後來才考到胡州去上大學。
江澈就準備冒充方悅的表哥,上門找碴……說他們早戀,然後把人拎出來教訓一頓。
這樣做的意義在哪呢?江澈想過一下,大概,就是很合理的認識了吧。
可是現在,身邊跟著四大天王,加一個正一邊走一邊啃瓜的林同學,這個操作就沒辦法進行了。
一時想不出辦法,江澈說累了,找地方坐一會兒,順便看看風土人情。
他們就坐在學校大門對面不遠的一個矮坡上,吃瓜。
周末,放學時間,校門口一下湧出來大批學生,背著書包,拎著米袋子和裝鹹菜的罐子、搪瓷缸……
一片嘈雜。
高中小女生們的眼睛不斷地看向對面的小坡,跟著緊張羞怯地轉回去,等到走遠了,才又轉頭看一眼。
林俞靜一聲不吭把頭上戴的棒球帽摘了,反手扣在江澈頭上,用力拉低帽檐。
江澈伸手抬了抬帽檐,因為何宇飛出來了。這小子很好認,就是一副乖孩子的樣子,娃娃臉,現在除了青澀些,跟幾年其實長得差不多。
他過了馬路,就從江澈腳下的路上,低著頭經過。
幾個嘻嘻哈哈地男孩子從後面跑過來,其中一個有些高大的,直接什麼鋪墊都沒有,就抬腳在何宇飛小腿上踹了一腳。
何宇飛踉蹌幾步,回頭,問:「我怎麼了?」
「沒怎麼,就看你不順眼,怎麼樣?」對面站下來六個人,歪著腦袋晃著腿,自以為瀟灑牛逼地看著他。
這個年代學校的小混混,大概都是這樣的吧。學校組幫派的年代,至少會持續十好幾年。江澈也不知道,後來還有沒有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