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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還是別問了」,江爸想了想說,「昨天咱們去說的時候,你姐的話,不都已經聽了麼?回頭我自己再琢磨琢磨,看三千咱們自己能幹點什麼好了。」
「對了,澈兒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怕江媽繼續糾結入股的事,江爸趕緊岔開了話題。
「說是大概沒那麼快呢,年後能趕回來都好了。」江媽一邊往桌上擱菜乾湯,一邊說,「管他,反正有吃有住的,沒準還能把兒媳婦給帶回來……欸,那我那幾隻老母雞可得留著,等年後兒媳婦來了,給她好好補補。」
相對來說,在這個家裡,江媽是比較沒心沒肺,糊塗和有趣的那個。
「哎呀糟糕……」她突然叫起來。
「怎麼了?」江爸著急問。
「張嬸,剛剛我跟澈兒打電話的時候,張嬸抓一把南瓜子在旁邊聽著呢……完了完了,就她那張嘴,這事肯定傳出去了。」
「唉喲我澈兒的名聲欸,我得趕緊去攔她。」
一拍大腿,江媽慌張地沖了出去。
……
……
「我這謊話編一半,爸媽居然能猜到那方面去……多麼合理的推論和解讀啊,厲害,服氣。」
剛才在電話里,江媽直接問出口後,江澈選擇認了,順著她的話說。
這件事既然已經有了合理的「說法」,真要解釋也不急於一時,而且江澈當時如果否認,就還得另外再編一個謊言,撐好一段時間。
所以還是認了好。
「聽老媽電話里的聲音、語氣,家裡暫時可以放心了。」
細線在針尾繞了好多圈,江澈打了個結,覺得不牢靠,又打了一個,之後才低頭把線頭咬斷,又把剛買的針和線收起來,放進背包。
跟老爸老媽學的,江澈用塑膠袋把兩百張認購證裹了幾層,縫在了衣服內兜里。心口能感覺到,踏實。
坐在路邊公園的長椅上,喝了口水,望著這座未來寸土寸金的城市,略嫌破舊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自行車,還有車上一張張質樸的面龐。
還是愁……還是不甘心。
哪怕再弄到一套都好啊。
剩下的時間還有10天,只有10天……怎麼辦?!
而且沒什麼錢了。
江澈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太著急,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不應該這麼著急去買那兩套認購證,他應該想辦法先用那六千塊錢生錢。
三千塊,十天內,到哪去弄這三千塊。
沒捨得另外吃午飯,江澈就著水,把早上備下的饅頭吃了,夜裡找旅館,一問,一晚三十塊,他一樣沒捨得。
這年頭,三十,以為自己是深圳嗎?!這是仗著周邊旅館不多,看我年輕,外地來的,坑我吧?
三十塊,那可就是一張認購證,誰知道它到時候值多少?
沒準轉些天,三十就會變成幾千上萬。
在想到辦法掙錢之前,江澈覺得還是能省則省,最後實在沒轍,買不起成套的,也好多買幾張。
再往遠處去找便宜的旅館也來不及了,於是夜裡只能回到火車站,將就了一夜。
還是年輕好,甭管擱哪,什麼姿勢、環境,都能睡好。
到盛海的第二天,第三天,連續兩天早起洗漱過後,江澈就出去晃蕩,兩天時間把盛海大街小巷,各處市場,全部看了個遍。
怎麼重生小說里的主角總是隨便弄點什麼,就能賺到幾千上萬?弄個毛線、筆記本,就能讓成群的人豁出一個月的工資來瘋搶!
江澈這兩天看下來,能找到的賺錢的門路不少,但是真正合適的並沒有,時間太緊了,沒哪條路子來錢那麼快。
力氣活首先排除,其次是倒買倒賣,但他就兩百塊本錢,也做不了什麼「大宗」生意。
擺攤,最現實的就是擺攤。
可惜這裡是盛海,九二年,各種店鋪、小攤,其實都已經不怎麼缺了,擺攤就算能賺錢,怕也不可能一下賺那麼多。
第三天夜裡突然降溫,江澈半夜被凍醒,發現自己有點餓。
挨餓、受凍,看著滿地金磚,卻發現沒鏟子,挖不動……大概永遠不會有比我更苦逼的重生者了。
取出來背包里的衣服胡亂裹了幾層,躺著,等天亮。
江澈咬牙切齒:「這次過後,老子再也不要缺錢了。」
……
……
1992年1月25日,江澈到盛海的第四天。
清晨,天氣陰沉、寒冷,好在沒有風。
他咬著一個粗糧麵包走在火車站旁邊的小公園裡,想著今天要是再找不到好的門路,就去擺攤,但是不在盛海擺。
批點新穎的手套、圍巾、文具,去盛海周邊的小縣城賣,銷路應該會更好些,價格也可以隨意點,畢竟信息不對稱就是財富源泉。
就是路費可惜了,看能不能搭到貨車吧。
一邊想著,一邊轉過一個拐角……
開闊地,密密麻麻一大片人出現在江澈眼前。
其中一部分人呈現出各種奇葩而扭曲的姿勢,東倒西歪躺在或坐在地上,紋絲不動——這,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羅漢功了。
另一部分人雙手舉著或抱圓,站樁——這是另一大派,銅鐘功。
再有一大群人,個個盤腿坐在地上,閉目冥想,但是頭上頂著一口帶把兒的鋁鍋——這難道就是可以接收宇宙氣場,達成天人感應的神器,信息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