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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這邊剛和《南關青年報》的余時平通完話,掛上電話準備去寄信。
他一連打了三個電話,身後等候的人早已經不耐煩了,好不容易等到,趕巧還先接了一個,對面上來就罵人,「你大爺。」
反正是對方的電話費,這果斷得罵回去啊,「你大爺。」
「嘿……你大爺。」
「你八輩大爺。」
「你十八輩大爺。」
「我懟你大娘。」
「我大娘六十二。」
褚漣漪一臉茫然,看著鄭忻峰就這麼抱著電話,大爺來大娘去的,跟對面罵了幾分鐘,心想著:「這倆感情還真好。」
心想著後面這位還真是個急脾氣,打電話就為找人吵架,江澈到窗口買了郵票,準備寄個小包裹,瞥一眼正好看見一堆信封,想了想,決定寫封信。
信紙是窗台上隨手撿的一個破紙片,內容就一句話:
【1992年8月,少年劍未佩妥,出門便是江湖。】
這封信寄給了鄭忻峰。
草莽時代,就這張破紙片,忽悠得老鄭豪情萬丈。
……
《南關青年報》顯然是不可能登野豬王的新聞的,但是余時平人在那個圈子裡,要找幾家不要求事事那么正式的晚報、小報幫忙刊登下,問題不大。
余時平在電話里說:「沒準還能拿稿費呢。」
江澈說:「稿費就不用了,跟報社商量下,隨便轉載。」
他把整卷膠捲一起寄給了余時平,裡面的照片由他去洗,去挑。當時拍照是個大仰角,江澈擱小斷崖下拍下的照片裡,野豬王居高臨下,獠牙帶血,身邊獵狗屍體滿地,氣勢磅礴俾睨天下……不怕挑不出好照片。
至於剩下的,江澈說好下回去省城再上門去取。
他往包裹里偷摸夾進去了三百塊錢,除此之外,還有一篇早先寫好的稿子……稿子當然不可能直接說:有錢人們,快來茶寮村打獵消費裝逼吧。
他把它寫成了一個小故事:
【南關省,曲瀾市,峽元縣,下彎鄉,茶寮村,一個再平凡不過的貧窮小山村,地處偏遠,這一天卻意外來了幾輛山民們見也沒見過的越野吉普。車停在山腳下,六七個一看就不凡的人物徒步登山……
「聽說你們這老林子裡有一頭五百多斤的野豬王?」
來人里有人手持著一把烏鋼錚亮的大弓,又丟了把獵槍給他身後的漂亮女人幫忙拿著,看見村民說:「誰幫忙帶路,找野豬王。」
看傻了的村民們這才回過神來,個個面露驚恐之色,好不容易才有一個壯起膽子,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可不止五百斤,少說六百多斤,沒準七百斤……總之凶得很。可不敢給你們帶路。」
「怕什麼?你們只要帶路就好。誰去,我們給錢,另外把食宿準備一下。野豬王打下來也歸你們,我們要野豬獠牙就好。」
來人微笑著說完,輕鬆掏出一疊錢,少說上千塊,扔在車前蓋上。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總之故事的最後,就是照片上的場景,野豬王沒有被獵殺,江澈也沒寫明故事是不是真的,不需要,照片登那兒呢。
沒做太多多餘的陳述,江澈唯一要的效果,就是讓獵殺野豬王這件事變得逼格滿滿,充滿噱頭,值得炫耀。
他更一點都不希望吸引到什麼老獵戶、神槍手,要勾的,就是那些想挖下來野豬王獠牙炫耀一把的有錢人——那頭新聞照片上的野豬王,被老子幹掉了!
包裹寄出去後,江澈又在縣城裡轉了一陣子,買了些食物和調料,吃了碗牛肉麵,才啟程回村里。
他在村口緩坡下就聽到了哭聲,爬上來,看見王地寶整個頭臉腫成一個豬頭,正坐著地上又哭又鬧的向大夥告狀……蕨菜頭果然沒出江澈所料,安然無恙。
「就是他,嗚,我又沒惹事,一定是他叫人打我,好方便去找人偷學土話。不能等三天了,再等他還得去偷學……」
看見江澈,王地寶一邊有些恐懼的人往後縮,一邊挑撥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詐騙村
一個大老爺們形狀慘不忍睹,坐地上蹬腿抹眼淚,無賴能難住許多人。
村民們大半都在,神情里茫然多於其他任何一種情緒,江澈展了展筋骨,走到王地寶身前蹲下來,平靜說:「在哪挨的打?」
「縣城東頭,巷子裡。」王地寶拿袖子抹一把眼淚鼻涕說。
「哦,那個時候我呢,我擱哪?」
王地寶愣了愣,說:「不知道,你繞啊繞,我們給跟丟了,然後突然就被人打了。蕨菜頭就跑,我就沒跑掉。」
旁邊響起幾聲低笑,蕨菜頭還挺得意的,比劃著名,我頭朝向,我雙腿飛快。
「哦,那你都已經跟丟了,我要去學土話,幹嘛還要找人打你一頓?直接去學不就好了。事情它不是這個道理,對吧?再說我來峽元縣才不過四天,擱這地方人生地不熟,憑什麼繞暈你?又到哪找的人打你?」
江澈說到這,扭頭看了看四周一臉呆滯的村民們。
站起來,說:「老谷爺,我說的在理吧?另外之前好像也沒說我不能找人學,就算我找了,半天能學會,算贏吧?」
老谷爺說:「在理。算的。」
「各位鄉親覺得呢?」
村民們互相看看,有些為難但是都木木地點頭,這就已經神了——因為剛剛這些對話,江澈全部是用峽元土話說的,具體到地方,那就是正宗茶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