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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坐下了。
棋子擺好。
「你先請。」林存民照著自己橫行這一帶的習慣說。
「哦,好,就是有個事。」老頭捻起一枚棋子說:「咱不來點彩頭?」
來者不善啊。
老頭看著很自信,這邊邊頭上常年被林存民「欺壓」的各位就有點不服氣了,同時又自然而然站在林存民這邊,期待著老林給他個教訓。
「要不來兩根煙的?我這有。」有人說著就摸了煙,紅塔山,好煙啊。
林存民笑著說:「那就這樣?」
「不夠啊,剛都說了,我是賺了錢的。」對面老頭說話似乎一點分寸沒有,捏了只卒,看著林存民笑了笑,說:「要不,咱賭個孫女?」
這路數還真是野啊,周邊一陣鬨笑。
林存民大概知道這傢伙的來路了,愣一下。
「還別說,老林家裡還真有倆孫女。」只當是玩笑,有人跟著起鬨說:「就是老哥你有沒有啊?」
「我當然也有啊。」江老笑著頭說:「冬兒,出來咯。」
一個粉雕玉飾的小丫頭從旁走了過來,站在老頭身邊。
眾人看著都在夸小姑娘可愛,同時覺得這玩笑更有趣了。
「那就開始了啊。」
江老頭把手上的小卒往前點了一步。
「……」
眾人等了一會兒。
「老林,老林該你了。」
「老林?你怎麼不下啊?」
第四百一十二章 講理不講理都行
當對面說棋局彩頭是「賭你一個孫女」的時候,林存民已經有九成把握,但還是想問他一句「你是不是姓江」,確認一下。
現在已經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了。
一來因為曲冬兒已經出來了;
二來江老頭現在臉上的神情,那種陰謀詭計假人之手後的「恬不知恥」、「小人得志」和「猖狂」……跟林存民封號臭棋簍子那天,在那個臭小子臉上看到的,基本相差無幾。
所以,自己玩不過,找一個八歲的小女孩來幫手,真的是這麼值得得意的事情嗎?
別人是什麼情況不得而知,但至少林存民至今所見過的兩個江家人,一少、一老,似乎都十分理所當然地覺得:是,就是很得意。
在這一點上,林存民拿他們沒辦法。至於棋,也是真的下不過。
所以這是直接殺上門來了?
有點難以理解和認同,畢竟按說事情還沒到這份上,同時又有那麼點兒感慨和想笑,因為就這勁頭,怎麼說也得算是一份重視。
林存民謹慎飛了個「相」,穩住打算防守拖時間,同時明知故問道:「老哥貴姓?」
對於江家家人,既然送上門來了,他還是有那麼點想了解一下的意願的,畢竟孫女的事,他暫時也就一個態度和意見……並非決定。
「不免貴,我姓江。」
江老頭說話的時候手往上指了指,玩笑的意思,我這姓現在真心貴。
「哦。」林存民等了一步棋,捻了「馬」繼續構建防禦陣型,抓著話頭說:「那我還真不敢下這棋了,萬一輸了,高攀不起啊。我這普通人家的孫女,輸過去怕難適應遭人嫌棄,又怕做錯事被埋怨,回頭受了欺負,委屈了,我還不能打上門去。」
他這話說得有點兒打機鋒的意思,當著這麼多人面說來,別人聽了只會當成是在說笑,但是對於江老頭,意思又全在那。
結果江老頭只是干咧咧沖大夥說了一句:「瞧,又擠兌我們農村人了。」
一陣鬨笑。
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林存民:「……」
就這語言邏輯?!林存民凝神想了一下,明白了,不是江家老頭沒聽懂,而是他就是故意這麼來。
之前他的那番話,就是這麼說的了。
「明明我擔心的事情是你們一家太過富貴,不想高攀,怎麼到你這兒,就變成是我嫌棄你們家農村出身,財路不正了呢?」
這野蠻,不講理的,甚至是有點幼稚的做派啊。
林存民生有點兒哭笑不得。他是從基層一步步走上來的,接觸過的刁民多了去了,「賊而不惡」,這是林存民一向對這些人的看法。
「老哥說笑了。」想著再試探試探,林存民保持微笑說:「事實咱得承認,當一個家庭有一份很大的家業需要被繼承和經營的時候,家裡孩子娶回來一個什麼樣的媳婦兒,就不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比起普通人家來,怕就要複雜得多,也慎重得多,譬如得考慮姑娘的出身背景,見識閱歷,甚至是心機手腕……」
棋盤對面,江老頭所有所思,點頭表示贊同,「你說的好像真是這個理。」
「是吧?」
「嗯,說來慚愧,這些事,以後怕都要麻煩老哥你的孫女去操心、費神了。」江老頭抬頭燦爛笑一下說:「等我贏了這盤棋。」
「……」什麼意思?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接著很快就有人想通了。
「這意思像是都說到靜靜將來當家作主,挑兒媳婦那茬去了……是這個意思吧?」
「哈哈哈,還真是啊,有趣。」
老巷子來了個趣老頭,閒日子裡逗悶子,街坊鄰居一片笑鬧。
而林存民只有一個感慨:無賴啊,這老刁民。照這架勢和做派,他不會準備一會兒贏了棋就非當真,真當大夥面跟我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