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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個性,就算要給孩子留點,肯定也得自己先嘗。
村里不少人遠遠地都看著這一幕發生,江澈一邊往回走,一邊笑著跟大家打招呼,然後閒庭信步走回學校。
「看來是真好騙啊。」有村民說:「這就被王地寶騙走了一桶餅乾。」
另一個說:「那要不咱們也去試試?」
頭一個想想,有點動心思。
「哇……」
「啊……」
突然來的慘叫聲,一片錯愕中,兩條身影抱著頭臉鬼哭狼嚎從坡下跑上來,幾十隻蜜蜂追在兩人身邊狂蜇。
王地寶和蕨菜頭想明白了,幸虧自己善良,用的是蜜蜂而不是馬蜂。
那傢伙,餅乾筒抱在懷裡,頭擠頭眼巴巴看著,打開,「嗡」,一窩蜂直接沖一臉。
現在兩人共四隻眼睛已經都腫到睜不開了,眼皮拳頭大。
王地寶和蕨菜頭互相看了看,努力運動大嘴唇說:「這就是擺明車馬了……咱去給他弄蛇,夜裡往他屋裡放。」
蕨菜頭臉色一慌,「毒死他?」
王地寶想了想,搖頭說:「……那不行,那就成殺人犯了,也沒這麼大仇。咱弄兩條沒毒的,城裡娃細皮嫩肉,又剛來山裡頭一個人住,夜裡醒來看見床頭一條蛇,腿上一條蛇,嚇也嚇死他了。」
戰爭升級,兩個癩漢好不容易勤奮了一回,漫山遍野去找菜花蛇。
江澈這邊,老谷爺匆匆趕來,著急問:「小江老師你沒事吧?」
「沒事的,村長。」江澈咬著一個李子,坐對面曲冬兒也拿著一個,咔嚓咬一口,笑著說:「老谷爺,哞娃說看見他們去抓蛇了。」
隔天上午,王地寶帶著蕨菜頭偷摸去看了下情況,趴牆根拐角偷瞄,看見學校院子裡一個小鍋騰騰冒熱氣,江澈,老村長,還有生產隊長几個人坐那裡正吃東西。
王地寶心說:「不會是蛇吧?」
他這麼想著,踮腳露頭看了看,茶寮村這邊有個說法,吃蛇不能在屋裡頭吃,得擱空天下吃,他覺得應該是了。
可憐我的大菜花了。
「地寶啊,咋擱外頭呢,進來一起吃點?」
谷村長舉了舉杯子,看見酒,王地寶就控制不了自己了,進院子坐下來,客氣了不到半句直接抓筷子,終於吃上了自己抓來的蛇。
酒喝了兩杯,因為是快酒,加上昨夜裡基本沒怎麼睡,王地寶有點暈了,拿筷子扒拉著所剩不多的幾塊蛇肉,有點意猶未竟說:「這是一條還是兩條啊?」
「一條。」江澈說。
「那還有一條呢?」
「還一條嗎?沒看到啊。」
難道跑了一條?還是還擱屋裡翹角旮旯沒發現呢?王地寶迷糊一下,終於是頂不住饞,捨不得酒,主動道:「你這蛇哪裡抓的?」
「屋裡,也不知道怎麼跑來的,倒是便宜我了。」
「哎喲,嘖嘖,這可不能當小事,指不定還有,我去你屋裡幫著看看。」他說完直接奔江澈屋裡去,推門、探頭……
一條菜花蛇就掉到了他脖子上,身體一卷,一口咬了下去。
王地寶現在已經不成人樣了,蹲地上說:「今晚改扮鬼嚇他。上午吃蛇的時候,老谷講了點過去傳下來的事,鬼火什麼的,他就嚇得不敢聽。」
夜裡,王地寶和蕨菜頭拿白紙塗了個嚇人的鬼臉,嗚嗚嗚擱院門外飄過來,飄過去……
江澈在院子裡擰毛巾洗臉,沒反應。
兩人折騰得一頭汗,不甘心,直接走進院子……
王地寶輕輕「嗚~」一聲,準備好最恐怖的表情。
江澈慢悠悠轉過身來,淺淺的月光下,毫無表情的臉,一臉的血,還在往下滴……
「啊~」
王地寶和蕨菜頭連滾帶爬剛衝出院門,老谷爺和麻弟一人一個便桶就照頭蓋了下來——邏輯上一點錯沒有,鬼怕穢物。
兩個人好不容易在山溪里把自己洗了洗。
「我再想……」王地寶聞了聞發現自己很臭說。
「你還想啊?」蕨菜頭皺了皺眉頭,說:「欸,我又沒娃,我又沒騙過補助。我連媳婦兒都沒有……我不幹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江澈也有怕的
江澈和茶寮村最無賴的兩個閒漢折騰了一場,比小孩子過家家高不到哪裡去,當然也不可能就此折服誰。
但是它讓江澈接上茶寮村的地氣了,村民們在村口路頭碰上面,或捧著粗瓷飯碗聊起來,會哈哈笑著,像說起村里誰家後生的趣事,說很多遍。
而且這說明了一件事,這個城市來的好看學生娃能對付下三濫,能打爛仗。
一個能打爛仗的文化人,下三濫玩得比無賴漢還溜,而且手裡還捏著教育補助的發放權力,麻煩大了。
發愁的是村民,江澈很清閒,他在學校院子裡把排球網支起來,教著打了一會兒,擰毛巾站院門口擦汗,放四個孩子自己瞎玩。
要說從整個八十年代下來,這個國家最驕傲和熱門的運動,是排球,準確地說是女子排球。三大球里的第一個世界冠軍,拼搏和吶喊,不屈和振奮,鐵榔頭扣殺,球砸在地板上砰砰響,縱貫幾乎大半個八十年代的超級五連冠,是女排姑娘們給當時初開放,孱弱、迷茫的國家和人民打了一劑強心針,其激勵和鼓舞作用後人很難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