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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老頭笑著搖了搖頭,說:「不過現在的小混混啊,唉,真是越混越沒樣子了,混到兩百塊錢都掏不起,跑個看排擋的老頭面前來抖威風。想當年,咱……」
「當年……對了,咱當年到後來,到底是怎麼樣啊?」
年輕人本就好奇許久,一直沒得到答案,現在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了,追問起來滿眼都是熱切和嚮往。
老頭仰起頭看了看遠處,張嘴,又合上,苦笑著擺手說:「不提了……說出來嫌丟人。」
「不是啊,200對幾千,還是因為有反骨仔,輸了咱也不丟人啊。」年輕人著急道。
關於肥勇故事結局的諸多猜想,年輕人可以輕鬆否掉其中一條,因為至少他很確定,肥勇沒有被沉海。至於剩下那些,他內心更願意相信的當然是那個寡不敵眾,血戰落敗的故事。
「打個XX……」老頭突然激動了一下,嘴裡罵了句髒話,穩下來後主動轉換了話題,說:「別瞎打聽,交代你那些個新的鐵盤子,你記得買了嗎?」
「嗯,買了,網上買的。」年輕人回答:「寄的順風,應該這兩天就能到。」
「……」老頭一手托著個鐵盤,鐵盤裡是剛收拾下來的殘羹冷炙和碗筷,手在抖,碗筷磕碰著噹啷發響。
抬另一隻手指了指年輕人,老頭咬著牙,沒好氣說:「你再用順風,你,你就給我滾。」
年輕人愣了愣,跟著眼睛發亮,竟是有點亢奮起來了,仗著和老頭一向親近,非但不怕,反而厚臉皮笑著追上去,「順風,順風怎麼了,勇伯?你當年在深城,不會是跟王蔚還幹過吧?他現在可……」
「王蔚算個屁。」老頭啐一口,接著神情有些悵然,緩緩說道:「要不是因為另外那個混蛋,現在,也許就沒有順風了。」
「沒有順風……另外那個,誰啊?」
「……真想聽?」老頭想了想,說:「行吧,你去弄條魚,再搬一箱酒,我洗好碗,一會兒過來給你講。」
凌晨三點,露天的大排檔只開了一盞燈,四周一片漆黑,涼風習習,桌上炭爐架烤魚,冒著熱氣,酒杯空了又滿,滿了又空……
年輕人的目光里儘是不可思議。
老頭淡淡地接著說:「當時,我到深城……他們在,在……」
「在幹什麼?」
「……坐一圈,手牽手,唱歌。」
……
1993年年底,肥勇到深城後,入駐的是另一家更高檔的賓館。
出於江湖人的謹慎,沒有提前通知手下兄弟來接,而是在這邊安頓好了後,才帶人轉到小弟們住的那一片小賓館,想先看看情況。
到樓下附近,他意外聽到了歌聲……
「好男兒闖就闖出個名堂,
好男兒干就干出個模樣,
好男兒咱要對得起爹和娘,
……」
肥勇想了想,說:「大概走錯了。」
接著帶人又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自己的小弟們,肥勇只好直接打電話給老三竹子,讓他過來帶路。
另一邊。
竹子放下電話,看著滿屋子神情緊張的下線們,伸手示意了一下,「穩住。勇哥來了就來了,有什麼好慌的,咱照原來那樣,給他好好接待,慢慢溝通不就好了?」
一屋子人都愣了愣,這什麼意思呢?
第三百八十五章 93社團覆滅記
一個在小縣城偏僻巷子裡開了好幾年大排檔的胖老頭喝了酒,說他當年風光跋扈的時候,曾經一度把順風的那個王蔚,逼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
桌對面的年輕人仰頭看了看遠處天空,恍惚間覺得事情實在有些太過不可思議……
那個時代,有很多這樣的故事嗎?
但是想想,他又覺得,這應該不是吹牛。因為一個吹牛的人,是不會講出後面那些故事的。
年輕人聽過很多關於那個年代「黑道大佬」的故事,比如誰誰誰後來在哪場著名的衝突中死了,一幫子人全散了,誰被誰取而代之,誰殘了,誰又被抓了去關,吃了花生米,或至今沒出來……
在那些關於「黑色團伙」結局的故事裡,從沒有一個故事,一個社團,它是這樣覆滅的——就是突然一天,你曾經拿刀混日子的兄弟,要跟你來相親相愛,溫情脈脈,他們變得積極而勵志,充滿理想和目標,他們還想拉你一把,你不讓拉都不行。
「這麼說,老三竹子,還有那兩個港仔,他們其實不算二五仔?」
年輕人幫已經半醉的老頭添了酒。
「那就要看怎麼算了,我後來也有一段時間覺得他們是,可是那樣,豈不是我全部兄弟都是二五仔?」老頭似問,又似自問,說:「還有我女兒,還有我那時候的女人。」
「我說,他們除了一些個心有點大,都是真的好心好意。你不要笑。」胖老頭說完自己咧嘴,搖頭先笑起來。
「那就是說,勇伯你真的那麼快也被老三和光頭他們說動了?」
「我……也不能這麼算吧,我還算是有幾分定力的。」老頭神情尷尬一下,說:「可是架不住他們先把我的女人和女兒拉下水了啊,枕邊風,膝前話,那都是最容易軟男人耳根子的,不管你是正是邪,是白是黑……這些,你以後就知道了。」
「哦。」
「還有……」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