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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一開始就沒有那兩聲該死悶雷……那樣我就不會變成大師,不變成大師就沒機會那麼輕鬆的詐騙。後來自然也不會招惹上王宏……不招惹,就不必費盡心思清理門戶,留下隱患。那樣,我就是一個純粹的,光明正義高大上的好人了。」
江澈這麼給自己開脫了一遍。
而今一切既成,三年過後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只不過暫時誰都不知道江澈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
1995年的五月下,盛海火車站附近不遠的小公園。
周末清晨,草樹間還微有涼意,但是天上剛斜出不久的日頭已經有些炙人了。
趙老四一身白色的練功夫,身上被草葉樹枝上的露水打濕了幾處,也不在意。
腳下軟布鞋踏著青磚小徑,肩頭上扛著卷旗的長木棍,趙老四走到三年多來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公園一角。
他的頭髮已經很白了,但是精神、身體依然很好。
過往三年多時間裡的絕大部分時候,趙老四都是早晨第一個到場的,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對比當初的盛況,這兩年,人已經越來越少了。韓立大師每出面否認一次氣功的存在,懟一波氣功界,人就少一批。
金身功本身全無組織,更不洗腦,幾乎只憑傳說支撐,所以聚得快,散得也快。
而這一次的風波,幾乎是致命的,現在仍留下來的人,已經很少了。
至於那些心灰意冷的人,他們多數都回到工作生活里去了,也有少數改投了其他自稱真功的師父……
「不對……我們本就是沒有師父的可憐徒弟啊,三年多來,都是自己一群人湊在一起練習,哪來的師父?」
趙老四想到這的時候,剛在老位置上把【九轉金身功】的旗子展開,彎腰準備插旗。
他整個人突然頓住一下,想想,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把插進土裡小半截的旗子收起來,卷好,順齊了靠在樹上。
「四哥,怎麼,今天不插旗了啊?」幾個老夥計從不遠處走來,看見了就問。
「不插了。」趙老四搖頭,等人近了才說:「旗子以後就不插了,當件念想,由我收著吧。」
「嗯。」老夥計說:「那咱們?」
「咱們……」趙老四說:「坐下聊聊吧。」
「好。」
幾個老夥計坐下了,隔一會兒,又來了何二麻、牛壯、豐子、二妮幾個相對年輕的。
這剩下這些人,都是要麼是最初就見過韓立大師,要麼至少也經歷過那次「打擊人販子」的行動。
唉,公安發的錦旗都還在呢。
「還好有牛壯他們這幾個身強力壯的在啊,要不然,『攤子』早被砸了。」有老夥計嘀咕了一聲。
當場幾個面上都有些沉重。
因為這次的風波,這些天過來挑釁、罵架的「大師和他們的徒弟們」,可一直都沒少。
他們多希望韓立大師能出來說句話啊。
可是沒有。
「誰敢說咱金身功就一定是假的了啊?」二妮還是不服氣,說:「再說了,大隱隱於市,憑什麼韓立大師就不能是大學生,大老闆?那聽說有個叫章海的大老闆,不也是特異功能大師嗎?」
「……韓立大師自己就說過啊,還不止一次、兩次。」
「是啊,而且這回都鬧成這樣了,他也沒出來說話。」
回應的人都有些喪氣。
「要不……就散了吧,以後別來了。」趙老四最後做決斷,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扭頭看了看靠在樹上的那面旗,莫名一陣心酸,三年多了啊。
期間他經歷了大師兄趙武亮的墮落、背叛和消失,也經歷了小兄弟梁東寶的迷途和離去,始終帶著一干老弟兄,守著最初韓立大師留下的,簡單純粹的青雲。
「要散了麼?」一群人想著,嘀咕著。
「那個,我替他跟你們說對不起啊。」
聲音傳來,眾人扭頭看去,是一個大學生樣的小姑娘,人站在那裡,像犯了錯似的。
「小姑娘你……」白頭髮的問。
林俞靜想了想,說:「我是江澈的女朋友,爺爺。」
「啊,是師母……」
「是師母啊。」
一陣莫名其妙的歡欣鼓舞。
「……不是不是。」林俞靜連忙擺手,說:「我就是忍不住自作主張,想來替他道個歉,然後,還你們錢。」她說完有些著急地從書包里掏出來一疊錢,說:「不知道這夠不夠?」
一群人互相看了看,拿眼神交換完意見。
趙老四開口,和藹笑著說:「用不著的,怎麼說,他留下了那冊子,我們每天簡單練一練,鍛鍊下來身體都還不錯,而且也沒再多花冤枉錢。」
「可是……」
「出面要指證他的那兩個,確實是老班底的人,交過錢的,大概被人找上了,錢財動了心。」趙老四揣測「師母」的意思,苦笑解釋說:「至於我們,我們攔不住他們,但也不會照著做,放心吧。」
「至於說別的,報紙上歪曲誇張,冤枉他的事情很多……我們知道,本心倒是也想幫忙。」趙老四表情憤懣一下,又說,「但是好歹這回,他自己也該出來說句話吧?」
老頭的意思,我們委屈啊。
林俞靜有些尷尬,「他,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