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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真好的時候,眼神里透出的光是明亮的,語氣和笑容也都不摻假,完全沒有一絲妒忌和自怨自艾,就是實在的,在為他們高興。
「對了,那他做的啥工作?」難得有人說話,劉素茹道起了家常。
鄭忻峰說:「算命。」
「……真的啊?」
「可不是。」鄭忻峰笑著說:「他還特意跟我們倆說,他給姐你算過,說姐不是苦命的,過往苦過了,往後會有福氣。」
陳有豎在一旁憨厚地笑。
劉素茹眼神失落一下,想想自己現在的情況,怕還是婆婆說得對一些,生了眼淚痣,就一輩子有得哭……她沒說出來,努力笑了笑。
「對了,都忘問了,你們今天來?」劉素茹主動岔開命運這個對她而言其實沉重的話題。
「把他欠姐的錢還上。」
「骨碌。」這邊還沒反應,側屋有東西掉地的聲響,老太太哎喲喲幾聲,開始嘀咕,「敗家婆娘啊,真箇送漢啊……活該一輩子窮。」
……
劉素茹這裡關門說話,並不知道,現在屋外頭,遠遠近近,多少人都正朝她家門前看著。
從她家門口往下,拐角向前,道路可以行車的盡頭,一列停著三部「平治」,這在這個地方,實在難得一見。
「嘖嘖,這去的大辮子善東寡婦家裡。」
「都什麼人啊?」
「下來挺大撥人,進去的是倆小年輕。」
女人們一片議論紛紛,話中各有意味。
一旁有男人笑著說:「我要跟你們說,那倆年輕人我見過,你們信不信?沒看錯的話,前陣子,他倆跟我們一起扛過大包來著。」
「啊,真的假的?」
「真真的,我不會記錯,那倆一個力氣壯得嚇人,一肩三包都能走得穩,另一個虛得不行……真的,就在那邊,那天一起卸船來著,好像還一個,今個兒沒見著。」
男人手一指,那邊。
江澈三人扛過包的沙石灘邊。
胡彪碇坐在一條從小鋪里搬的凳子上,左右站著幾個人,而面前地上趴著的,是已經鼻青臉腫的蛇哥一夥。
蛇哥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惹著誰了,剛剛,就聽有人說找他,他回頭,然後就這樣了。
「大佬,大佬,別打了……我們哪裡得罪過,大佬,您指點下。」蛇哥抱著頭,瑟瑟發抖說,其實他人比對方多,但是沒用,試都不用試。
「啪。」胡彪碇直接一巴掌照頭給他拍地上,說:「我站著,你躺下……記得這句話嗎?」
這件事,胡彪碇是從鄭忻峰嘴裡具體聽說的,聽完當時,他就炸了,所以今天硬要跟來,單獨辦事。
「……記,記得。」
「那就是你了。」胡彪碇脖子擰了擰,猛地一腳跺過去,「你他媽差點搶了我冬兒侄女生日蛋糕錢,知道嗎?」
「你說你死不死?!」
「還收保護費,就這些人,過這種日子,你也好意思收?」
一通暴揍。
老彪坐回凳子上,點了根煙問:「蛇頭是吧?你跟誰的?」
「金,金頂哥。」
「去,打電話叫他過來。」
蛇哥抬頭,困惑一下。
「叫啊。」
「叫,我叫。」
過了一會兒,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後帶著二十多人,拎著砍刀,跳下一部大車,朝這邊走來。
從氣勢洶洶,到腳步遲疑,近了些,來人貌似議論了幾句,開始調頭……
「跑,以後你的船不用出海了,你今天就跑。」胡彪碇身邊一個小弟站前一步,大吼一聲。
遠處,二十多人漸漸停下來……
然後丟掉刀,朝胡彪碇這邊走來。
「認識我嗎?」人站面前,胡彪碇問。
金頂哥點點頭,小心說:「認識。」
「那我是誰?」
「胡,胡老大。」
「看來知道,那你船還跑嗎?」
「……請胡老大指條路。」
胡彪碇猶豫一下,點了下頭,指著地上的蛇哥對金頂說:「這個人跟你的?」
對方小心翼翼,輕輕點一下頭。
「好,那你現在給胡某人一個交代。」
「胡老大說怎麼辦,我就怎麼做。」
胡彪碇想了想,說:「第一,這個地方,以後不要再出現收保護費這種事,明白嗎?」
金頂哥點頭,「明白,保證不會再有。」
「嗯,第二,這幾個人,夜裡弄上船……」按道上的作風,盛怒之下,胡彪碇的下一句,應該是丟下海……這才是那個十來年間名震一方的胡老大。
但是這回,話到嘴邊,老彪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冬兒明亮的眼神和燦爛可愛的笑容……
為了給冬兒出氣,弄死人的話,會不會對小冬兒不利啊?再她要是知道了,有個感應,會不會害怕、難過?
想到冬兒,胡彪碇心頭軟化一下,說:「這幾個弄上船,一年時間,不許下來。」
「呃」,金頂哥也是被這轉折搞得愣了住一下,回過神來,忙說,「一定照辦。」
地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蛇哥幾個拼命道謝:「謝謝胡老大,謝謝胡老大。」
老彪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示意滾蛋吧。
小鋪里,目睹這一幕,男人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