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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玥又說,她今晚上把話全說亂了。
其實聽到這,江澈大概能懂:經濟水平,社會地位,自身素質,目標和見識,還有智商、學歷等等,在這個社會轉型階段,太多東西都呈現出一種倒掛狀態,這一點,在唐玥身上存在,尤為複雜和明顯。
比如,她初中沒畢業,但是從智商和學習精神來說,如果不是當初生活所迫,考個大學應該不難。可她現在偏不是一個大學生啊。
再比如……
「算了,先回去,叔叔阿姨怕是要等急了。」
唐玥穩定下來,放了手剎,看後視鏡,倒車。
「有一次素雲姐問我,換我是雨芬的情況,會不會也變成那樣……我想過,不知道,有點後怕。現在這樣最好。」
車子開上了路,唐玥專注看著前方說:「我得專心開車了。」
……
「你是說,你拿家裡錢自己下海,讓我在裁縫店等你兩年?」
謝雨芬坐在床邊,鄭忻峰坐在小桌旁,沾了菜湯的衣服還沒換。
就在剛剛,鄭忻峰突然一個念頭,沒去解釋他和江澈的情況,而是做了這麼一個假設,他說:「嗯,或者你去跟小玥姐一起也好。」
謝雨芬搖了搖頭,「家裡的錢不能動。」
兩個人再次陷入長久的沉默。
這次是鄭忻峰先打破沉默。「其實,我和老江沒有鬧掰……」他開口,把事情的詳細情況,還有自己可以挑選的去路,都坦白了,苦笑一下說:「但是現在,我真有點想自己去試試了。」
為什麼突然真的這麼想,他沒說。
另一邊,謝雨芬聽完,扭頭看著他,呵……呵(絕不是我們現代意義的呵呵),以一種有些奇怪的神情和狀態,她緩慢地笑了兩聲。
這個轉折有些諷刺,但是諷刺之餘,還有更多,更可悲的東西。謝雨芬自己清楚,剛剛,她一念也沒想過要跟鄭忻峰一起去闖一闖,爭口氣,甚至沒做到相信和支持他,她當時擔心的重點,方向完全錯了。
以前的我,好像不是這樣啊。她想著。
「所以,真正出問題的,是我們倆自己。好像……真的救不回來了,不知道怎麼,慢慢就變成了這樣。」她突然說:「對不起啊,小峰。」
「哪裡,是我應該說對不起。」
「那就都對不起。我現在最羨慕誰,你知道嗎?是小玥姐,我每次去廠里看她,她那個樣子,都好像特別有勁的活著。」謝雨芬由衷笑了一下,說。
「那時候江澈沒追小玥姐,小玥姐也沒聽我的,去把握住他,現在看來,好像沒什麼不好。」她又說。
一場破碎感情里,不一定有一方是壞人。
謝雨芬頓住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開口:「不如趁還來得及,先散了吧,然後你別太著急結婚,要結也等我先……我是說,說不定,將來咱倆又能好了。」
「現在,其實已經努力了很久了,但是都沒用。」在鄭忻峰開口之前,她又說。
這時候,鄭忻峰突然想起來最開始,江澈說過:你他媽才多大,知道相處有多難,婚姻有多難嗎?
是啊,已經靠拉扯和逃避,支撐很久了,再撐下去,誰又好過。
終於,他點了點頭。
謝雨芬想了一會兒,說:「家裡的錢……」家裡的錢,一直是她在管著的。
鄭忻峰說:「一人一半吧。」
「……不行。」謝雨芬不是壞人,她只是最真實的那種人,作為一個女人,相對於鄭忻峰的情況,她不能不多做考慮,不得不計較和爭取。
「就一人一半。」
謝雨芬剛要開口……
「家裡是120萬吧?那我再給你20萬。」鄭忻峰說:「這次在港城,老江分了我160萬,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謝雨芬整個人僵住一下,眼淚,第一次流下來。
第三百零二章 鄭書記說要創業
鄭忻峰十九歲中專快畢業的時候,略嫌突然地開始了一場戀愛,帶著少年青春期的衝動和自以為,不顧一切談得旖旎繽紛,迅速論及婚姻。
一年之後的二十歲,當事情變化失去控制,他用最後的溫情包裹住了已經「煙燻火燎」的炸藥包,免一場彈片橫飛……
也免去了曾經親密的兩個人,到末路猙獰相對。
這世間愛恨糾纏的故事已經太多了,當我們祝福每一份有好結果的感情,其實同時一樣應該慶幸,有一些破碎,可以不那麼喧鬧和尖銳。
江澈第二天早起的時候聽到樓下有對話聲,迷迷糊糊下樓梯,看見早餐桌旁除了爸媽,還坐著鄭忻峰。
三個人正在吃早飯,粥是江媽煮的,油條和麻球是江爸早起出去買的。
「起了啊?洗臉吃早飯。」江媽看見兒子,隨口說。
江澈看一眼老鄭。
「看什麼看?二十歲了,放假也不說去廠里、店裡給叔叔阿姨幫忙,就知道瞎跑。」鄭忻峰說。
看起來沒什麼異樣,還是那個鳥樣。
江澈有些糊塗,因為他隱隱是猜到了些什麼的。
江澈洗臉刷牙的時候,外面,江媽關心問鄭忻峰:「你在的那個店,不是說家裡親戚開的麼,怎麼這也能把你開了?」
「老闆黑了心唄,功勞苦勞,一筆勾銷。」鄭忻峰嚼著油條,說。
江澈:「……」